“怎麼了?”秦理聽見她拔高的聲音,大步過來。
兩個女人同時沉默下來。半晌,秦昭回頭,向著來時的方向。
眨眼的功夫,滿滿的人,消失得迅速而徹底。夜色重新鋪展開來,籠罩著整座城。
幾個女人從屋裡出來,神色各異。
老五跟柳三娘她們之前是聽過小滿說起莊青跟秦昭的事情,不然也給嚇到。
而千春適才在屋裡偷偷往外看,看得不真切,但也確實有些慼慼。富貴人家的事情,從來沒有簡單的。
據說,秦指揮使的千金嫁過去的頭一日竟跟衛國公世子大打出手,當然,這只是小民們的小道談資,上不得檯面,真相如何,也不會有人膽敢去驗證。那是別人的人生,別人家的事情,與已無關。
來不及感慨別人的人生,時間匆匆而過,每日裡或忙或閒,十二個時辰,從來未曾少過。大概忙碌起來就不會想太多,所以小滿過得還不錯。
大概在那場有些政治色彩的婚姻裡,唯一一個有直接利益,並將歡喜掛在臉上的便是秦昭的嫂子,秦指揮使長公子的夫子——劉氏惜言。
自從得知小姑子終要嫁人,她便歡喜得幾乎失眠。一想到從今以後,自己是這座大宅子裡唯一的女主子,說一不二,多好!
面對著心情不佳的其他三人,她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操持著婚禮事宜,忙得幾乎腳不沾地。但她從心裡是歡喜的,彷彿精力是用不完的。
當秦昭嫁出去以後,揚眉吐氣般在自家的院子裡轉圈雀躍不已。
幸福來得太快,這令她有些不適應。慢慢地平息下那種狂喜,坐下來,想找個人來說說這些歡喜。她疾走兩步,又止住。宅子裡的下人安靜的做著事情,她的公公跟夫君等到這場婚禮完全結束就要回軍營,孃家是不能隨便回的,姨母上回那件事辦得並不漂亮,好像也對自己沒有多熱情……
火遇到水。大概就是劉惜言此時的感覺。
同誰與說?
沒過幾日,她那遊走於貴婦圈子的姨母遣了下來過來請她。說是觀花,大熱天的,看什麼花?
她拿著香扇狠扇幾下,然後跟婢女說:“靈芝,將我新做的衣裳拿出來,我要出門。”
坐在馬車上,一晃一晃的,新做的衣裳雖好,卻在高溫的烘烤下幾乎被汗溼透。她小聲咒罵一句,下車在陰涼的地方站一會,待涼快了,讓婢女整理下妝容,添了個得體的笑容,進到林宅。
秦昭就那麼嫁出去了,如今只林尚書府的公子做著大齡曠男。
之前存過要將秦昭留與林之言配對的想法,故而此時周氏更加著急了。
連秦昭那樣惡名在外的姑娘都嫁出去了,林之言要怎麼辦?她覺得自己該跟劉惜言取下經,怎麼把那難搞的姑娘送去嫁人的。
可上一回劉惜言過來的時候,自己正惱火,沒有見她,後面她竟一直沒過來。想來想去,她的優越感頓時拔高,你不來,難道我還要請你?
誰料此次劉惜言竟那樣沉得住氣,直到兩個月都過去了,周氏自己終於沉不住氣了。
她去林之語那裡拿了花帖,卻不知道寫個什麼名目在上面,好讓劉惜言過來,而又不失她做為姨母的風範。
“就寫賞花吧。”林之語不耐母親的左右煩擾,十分隨意的把字添上。
從性格上來說,林家正房兩兄妹挺像的,跟母親的脾性真是一南一北。此時哪怕自己母親急著跳腳,問她:“看花?這個天有什麼花可看?”
林之語也只是拿花帖吹乾,遞到母親手上,開門,把她送到門口,自己轉身做先前的事情。
周氏已經不能控制兒子的想法了,現在連女兒都不愛搭理自己,她愈發氣憤了。
“就知道看玉郎君的話本子……”當然,她也只能小聲抱怨一句。
帖子寫了,不滿意也沒辦法了,而她不能去打擾兒子幫她寫個無聊的帖子,也只好就這麼送過去了。
劉惜言手裡拿著周氏的帖子,走在婢女撐起的陽傘陰影裡,周氏迎在自己會客的花廳門口,兩人面上說不清的尷尬。
然,女人之間的情誼、埋怨與其他一切的情感都是奇妙而奇特的。
沒有賞花,只是坐下來談談雲裳軒新出的衣料,紅粉新出的胭脂,自然而然地提到最近的生活,家裡有些什麼瑣碎,一點一點,親近得又好似從未遠離。
女人大概是最出色的使節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使節=外交官,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