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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了專員後的第二年(一九四一年),蔣先生打過主意,派他去新疆,'6'接替盛世才。夏天,奉命隨政治部長張治中(西北宣慰團)越秦嶺,經河西走廊,出嘉峪關,跨青海,跑遍西北國防前哨。
蔣的考慮,其來有漸,我們且先回到全域性,作一鳥瞰。
一九四一年,抗戰進入中期,日軍佔領武漢後,氣焰更盛。以武漢為戰略據點,積極作點面的伸張,長沙兩次會戰,如箭在弦。
中原戰局,固乏善可陳,環顧國際形勢,益形黯淡。自前一年冬夭,日軍的勢力南進後,法國少爺兵,當然不是日軍的對入,越南失陷,從華北到華南的海岸封鎖線,因而為敵人所嚴密控制。暹羅灣口可能是代替東京灣的缺口,不幸見風轉舵的泰國執政當局,卻
甘願為東京的走卒,借投降以自保。剩下唯一的希望是緬甸。倫敦基於現實利益的考慮,竟在日本的要求下,落井下石,把中國唯一的國際通路—滇緬公路,予以切斷。同時那位愛抽雪茄的老狐狸邱吉爾,下令停止對中國政府作財政上的援助。
在這樣悲觀灰暗的氣氛中,就重慶的領袖而言,唯一足以自慰的,是來自新疆的喜訊。土皇帝盛世才,終於為中央所制服,結束他在西北七年稱孤道寡的割據統治。
盛世才,東北遼寧人,少年在上海中國公學讀過書,留日返國,曾參加韶州講武堂受訓,畢業後加入張學良的東北軍,在郭松齡麾下充任下級軍官。一九二七年,自日本歸國,為蔣羅致,擔任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參謀,由丁偶然的機會,邂逅了魯效祖(新疆統治者金樹仁手下的秘書長),以軍事長才的資格,應聘前往西北。
引進這樣一位野心勃勃的年輕上校,對新疆的當權派,無疑的是犯了極嚴重的錯誤。正如中國人慣用的比喻所說“引狼入室”,或“開門揖盜”。
果然,盛掌握了此一難得的良機,利用滲透拉攏等手段,合縱連橫,運籌帷握。幾年間,趕走金樹仁,擠垮馬仲英,取彼自代,馳騁天山南北,大有《沁園春》那句“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的氣概。
盛世才統治新疆的作為,不僅視南京的中央政府為無物,高舉六星紅旗,仿效蘇聯格伯烏,成立“六星社”,且公開倒向蘇聯。“信仰”共產主義,標榜親蘇政策“不僅是建設新疆的最光明的燈塔,不只是解放中國的最明亮的燈塔,而且是殖民地半殖民地的被壓迫民族爭取自由平等和解放的最明亮的燈塔”。進一步利用中蘇間的矛盾,割據稱雄。一則唱新疆為中國的領上,一則親蘇以杭中央。
令得南京當局感到最不安的,是新疆早晚將為蘇聯所併吞,劃入紅色帝國的版圖,這是遠慮。盛於一九三八年朝蘇歸來,親蘇同時親共,延安和迪化的關係,將日益接近,形成近憂。
盛世才翻雲覆雨,毋淪莫斯科,重慶,延安方面,都感到他是隻燙手的蕃薯,他的轉變之快,較之倒戈將軍馮玉祥還勝一籌。
德蘇戰爭的爆發,國際形勢,瞬即轉變,新疆王的統治夢,跟著起了新的變化。當斯大林忙著應付德軍的閃電攻勢時,蔣介石置於河西走廊的重兵,亦將伺機向盛下手,盛在朱紹良的威脅利誘下,乃搖身一變,由新疆鐵托,轉為反蘇倒共的民族英雄。
盛蘇交惡,西北大局,由危而安,青天白日旗取代了六星旗,抗戰的低氣壓下,出現這麼個喜訊,重慶當局的躊躇滿志,可想而知。
蔣先生考慮派經國去挑大樑,是因為經國懂俄文,瞭解蘇聯,由他去,比較放心。可把盛的根,從新疆
的沙土裡.徹底的拔掉。而經國自己,受到贛南治跡的鼓舞,也頗自信,認為收抬新疆這副殘局,非他莫屬。
據曹聚仁說:經國的確是得到中樞的示意的,他就曾向曹聚仁約邀,請這位復旦大學的教授,到迪化去辦一張象樣的報紙。假使沒有以後的突變因素,也許就能成為事實。
曹聚仁說:‘他從西北迴到重慶,中樞就決定讓他擔任新疆主席的職位。在當時,他實在是最適當的人選,不過,由於老頭子左右的阻梗,一夜之中,又變了計劃。”'7'
蔣先生做事,一向一石數鳥,經國的西北之旅,我們從局外推敲,至少可看出如下的層次來:
盛世才既從斯大林的懷抱裡轉變過來,中央的政策,不外乎先聯合,再鬥爭。經國雖是贛南的地方官,但他是元首的兒子,他到西北,是以蔣特使的身分,給叛將以安撫,給盛吃顆鎮靜劑。
其次,蔣藉著這個機會,以安撫為名,查訪為實,從經國那裡,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