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我請客。”丁小慧說:“別窮大方了,收起來吧,兩塊錢就想請我呀,沒門!”王鬍子只好收起了錢。丁小慧走出餛飩店的門,她想剛才自己怎麼了,心跳得那麼厲害?
她看見了肖愛紅,他正好走出家門。丁小慧穿過了街道,朝肖愛紅迎了過去,王鬍子的目光粘住丁小慧的身影,他的左眼皮跳得更厲害了。範梅妹走過來,狠勁拍了一下他的厚實的背部:“還看哪,我看你老名病總是改不了,見到年輕漂亮的女人恨不得把她吃了。”
王鬍子轉過臉.兇狠地對範梅妹低吼道:“你他媽的找死。”
範梅妹沒有被他的兇相嚇倒:“我看是你找死!你遲早要死在女人的身上。”
王鬍子氣惱極了,他提起那把剁骨頭的刀,在範梅妹面前晃了晃:“小心我把你劈了熬湯!”
範梅妹終於閉上了嘴。
王鬍子把刀重重地放回了砧板上,他的目光朝對面瞟過去,他看到丁小慧和作家肖愛紅站在顧玉蓮的樓門口說話,他不曉得他們在說什麼。他猜測他們是在說有關昨夜五月花超市的那場大火,肖愛紅是個喜歡打探各種訊息的人。
褲兜裡的血鈔票
瞎子變味的歌聲是天國傳來的梵音(2)
19
我不知道顧玉蓮又到哪裡去了。
吃早飯時,她對我說了一番話,讓我在沒有找到工作之前最好不要到處亂跑,讓她擔心。我明白她說這話是因為昨夜五月花超市的大火讓她害怕我會葬身大火或者不明不白地死去。我對她的話沒什麼興趣,她說她的,我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我不像她想像中的那麼傻,我想我在危險的時候知道如何保護自己。顧玉蓮去哪裡歷來都不是我關心的問題,我不用為她擔心,她出去不會出什麼事情,她會在恰當的時候回家。
我突然想到了瞎子,我想去看他。今天沒有落雨,他一定是坐在街道旁聽人行走和汽車的聲音,他靠那聲音活著,他是活在聲音裡的人,他也許從前眼睛明亮過,他眼睛明亮時,是否看到的現實和現在的不一樣?我希望他的雙眼曾經明亮過,每次我看著他空洞的眼睛,我總是這樣希望。我還想起了瘌痢頭那個孩子。在雨季來臨前,我曾經產生了離開赤板市的念頭,因為那個叫瘌痢頭的孩子。
就是在郭阿姨死掉的那個晚上,我在赤板市的一條街上聽一個人唱歌。那是一條叫風鈴的小街。小街上有一個瞎子。那個瞎子白天一直坐在街旁,瞎子從來不戴墨鏡,他的眼睛如同兩個黑洞,再燦爛的陽光也無法企及的黑洞。他總是側著耳朵傾聽著,聽來往的腳步聲和汽車的聲音。他的耳朵十分靈敏,他可以從高跟鞋在敲擊地面的聲音判斷出女人的年齡。很多人考證過,認為那是千真萬確的事情。我經常去看瞎子。他的存在是靠那些聲音維持的,如果這個世界沒有了聲音,他會乾枯掉。我有時死死地盯著他空洞的眼睛。我想他那雙眼睛並不是先天性失眠的,我甚至認為,是他自己用雙手摳出了自己的眼珠子,至於他為什麼要弄瞎自己的眼睛。我不得而知。到了晚上.瞎子就在家裡高聲唱歌。他唱的歌怪異極了,尖利的高音和嘶啞的低音在劇烈的爭鬥和反覆交叉。我聽不清歌詞。這種怪異的歌聲莫明的吸引我,所以在很多時候,我會溜出家門,到風鈴小街去聽瞎子歌唱。
我在郭阿姨死掉的這個晚上鬼使神差地來到了風鈴街。我剛站在瞎子居住的這棟樓下,就看到了瘌痢頭。瘌痢頭是個無家可歸的流浪兒。他頭上有一塊塊銅錢大小的光亮的疤。或許他可以說是我在赤板唯一的朋友。他看上去年紀很小,我猜不出他有多大,據他自己說,他已經20多了。我不知道他來自何方,有一點我十分清楚,他不是赤板市人,或許來自很遠的地方,我不清楚他離家出走為了什麼,或者,他根本就沒有家。他同樣也被瞎子的歌聲吸引著。我們的相識也是因為瞎子的歌聲。我們一見如故,雖然我們很少用語言交流,但我們十分默契。比如我們一起用我們的方式對付過一個女人。
並不是所有人都像我們一樣喜歡聽瞎子歌唱。在我們耳裡,瞎子變味的歌聲是天國傳來的梵音;但在許多人耳中,瞎子無疑是在製造噪音。瞎子的噪音激怒了他樓下的一個鄰居,就是那個瘦高個女人。那天晚上,我和瘌痢頭正在聽瞎子歌唱,我們實然聽到了女人的罵聲,女人罵得很難聽。女人罵完後,瞎子就停止了歌唱。我和瘌痢頭頓時覺得索然無味。瘌痢頭罵那女人是婊子,我也罵那女人是婊子。瘌痢頭一聲不吭地走了,我跟在了他的後面。他來到一個偏僻的地方廚了一泡屎。我聞到了一般惡臭。他把屎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