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四肢,我怎麼掙扎也無際於事。就在這時,一道白光,是一道白光撕開了黑暗,房間裡剎那間光明起來,白光把房間照得耀眼。我彷彿鬆了一口氣,我開始瀏覽這個房間。房間裡的陳設十分簡單,一張大床,床上鋪著白綢布的床罩,一張書桌,書桌上面有一個小鏡櫃,我看不清鏡櫃上鑲著誰的照片。還有一塊白布蒙著的東西,我揭開了那塊白布,是一架鋼琴。我把上面落滿灰塵的白布蓋了回去,一抬頭,看到牆上有一個掛鐘.掛鐘的指標停留在十二點整上。也許是因為我動了遮蓋鋼琴的那塊白布.房間裡頓時充滿了濃郁的灰塵的味道,這種味道顯得很陳舊。在濃郁的灰塵的味道中突然有股幽香進入了我的鼻孔。這股幽香從何而來?我順著幽香朝那張大床飄去。我來到了床頭,看到了那個雙人枕頭,我伸出了手掀開了那個雙人枕頭。我看到一朵鮮豔欲滴的玫瑰花,我禁不住伸手去觸控它,可是在我伸手觸及那朵玫瑰花的一剎那,花突然枯萎了。就在這時,床底下突然咯吱咯吱地響了起來,似乎有一隻手,一隻我看不見的手在搖動著什麼。我聽不見自己的心跳,我不可抑制地尖叫起來,可是張開嘴,我聽不見自己的尖叫。只有那床底的聲音在寂靜的深夜裡震耳欲聾。我感到有種力量讓我彎下了腰,床底下有一個樟木箱子,那隻箱子在搖晃著,發出那種咯吱咯吱的聲音。我正想把那個樟木箱子拖出來,就被什麼東西罩住了。是那塊遮著鋼琴的白布,白布像是突然有了生命,它罩住了我,從頭到腳地裹住了我。然後有一種力量把我扔到了床上。我又成了那個溺水的人,被水草纏住了四肢,無論怎麼掙扎也無際於事。在窒息中,我在掙扎中又聽到了那飄渺的聲音——
我醒過來時,天己經大亮了。
顧玉蓮坐在我的床頭,她拿著一條毛巾給我擦額頭上的汗,她平靜地說:“孩子,你做夢吧。一直在說著胡話。”我看著顧玉蓮。夢中的情景歷歷在目。我心裡說:我要開啟那扇緊鎖的門,看個究竟。
這種想法變得異常的強烈。
就像尿急一樣。
4
那個房間拒絕我的進入讓我異常的痛苦。
我是一個腦袋有問題的人,這個世界上認識我的人大都這麼說。我對這種說法充滿了仇恨,它讓我在這個叫做赤板的城市裡艱難重重。我曾經一度熱衷於偷聽別人對我的議論。對我的議論是多種多樣的,總結起來大致有三種。一種說法說我一生下來就是個傻蛋,說我父親是個酒鬼,父親身體內部的酒精殺滅了我本該良好的智商。對於父親,我根本一點印象也沒有,不但不知道他是不是酒鬼,就連他長什麼樣子,也是一片空白。第二種說法說我5歲那年得了一種怪病,病好以後我就變傻了,他們說我5歲以前是個機靈的孩子。我懷疑這種說法可能是真的,因為我的記憶完全是從5歲以後開始,對於5歲以前的一切,我沒有絲毫記憶。我曾經不止一次地問過顧玉蓮,顧玉蓮沒有告訴我,她應該知道的,她一手把我撫養大,可不知道她為什麼總是迴避著我的問題,就像迴避我關於父母親去向的問題一樣。最後一種說法讓我更加迷惑,他們說我不是顧玉蓮的親孫子,我是撿來的,撿來時就是個痴呆兒,難得顧玉蓮的一顆愛心將我養大,成了人樣。
我從來不承認我是個腦袋有問題的人,我覺得那些說我腦袋有問題的人才真正有病。是他們,讓我這20年的日子活在孤獨和寂寞之中。從小學一直到高中畢業,我基本上沒有要好的同學。也就是說,在20歲這年雨季開始前,我幾乎沒有朋友。孤獨讓我少言寡語;孤獨讓我的目光中充滿仇恨。這不是我的問題,而是那些說我腦袋有問題的人造成的。我找不出第一個散佈這種惡毒言論的人,是他毀了我,讓我面對人群時常有種自卑感和刻骨的仇恨。
這個漫長的雨季
你真是個傻孩子。人總是要死的
5
我尋找著進入那個房間的辦法。我需要一把鑰匙,開啟那扇門的鎖,鑰匙一定在顧玉蓮那裡。但我不知道鑰匙具體放置的地方,如果我知道,我就不用費盡心思了。在我揣摩著那把鑰匙的時候,祖母顧玉蓮在為我深深的擔憂著。
她在吃完晚飯後出神地看著我說:“等我死了,你怎麼辦?”
我對她說:“你不會死的。”
顧玉蓮苦笑道:“你真是個傻孩子。人總是要死的。”
顧玉蓮開始用牙籤剔牙。她快七十多了,牙齒還特別好,這讓她看上去顯得年輕。顧玉蓮的牙很白,不像我滿口黃牙。顧玉蓮的擔心並不是多餘的,我現在20了,沒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