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妹,訂婚時不是約定好的嗎?一年以後才考慮結婚,現在不是還早著嗎?”
“子安,你難道看不出我有多麼愛你!為了你,我都快要發瘋了!”凡姝一把捏住子安的手,“你不肯好好吻我,我只能把宋桂生想象成是你……”
世上竟有如此的邏輯,而且竟能情不知恥地說出口!
辛子安對這些實在是連生氣的興趣都沒有了。他就那樣木然地坐著,魂靈兒出了竅似的。
“子安,我一分鐘都不想離開你,我要馬上成為你的妻子。”
凡姝使勁地搖撼著辛子安的胳膊,把臉貼到他的胸脯上。
現在,辛子安可不敢再輕易許諾她什麼了。她哪還有一點兒像當初的楚楚呢!
“就是結婚了,”他把凡姝扶正坐好咱己朝旁邊挪了挪身子,語調冷漠地說,“我們也不可能一分鐘都不離開,我還有自己的工作。”
“我已和爸爸說好了。等我們一結婚,他就把宏泰企業交一部分給你管。你呀,只要坐在家裡,籤籤文書就成。再不要到那個蹩腳的建築公司,更不必到塵土飛揚的工地上去了。”
“凡姝,我想你不會忘記,我們早說好的:即使結了婚,也決不要你父親的任何財產,而要靠我的收人生活。”
辛子安說得很鄭重,很嚴肅。這些天來,他聽到一些風聲。那些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認為他倘不是看中沈效轅的億萬家財,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維持這個婚約的。現在沈凡逮捕這麼說,他當然不得不重申前言,表示斬截的反對。
“不,我不答應!”凡姝高聲叫起來,“爸爸的財產應該由我們來繼承。”
“你怎麼啦?”辛子安心想,怎麼一場大火把什麼都燒變了呢,連紅口白牙當面說好,一致同意的事,她也要翻悔?“當初,你不是完全同意我的看法嗎?”
“現在不同了!我變成這個樣子,如果再沒有財產做保證,我在生活中會缺乏安全感。”凡妹說得振振有詞,“在這一點上,我絕不會對你讓步!”
“那我得把話說清楚,凡姝,”子安站起身來,正色道,“如果你非要堅持繼承你父親的財產,我們的婚約就只有解除。”說完,他就朝門口走去。
“你——”凡姝從沙發上騰地跳了起來,“你倒找到了一個甩掉我的好藉口!你這個不講信義的偽君子!”
她順手操起茶几上一隻花瓶,狠狠地往子安的身上砸去。
幸而距離較遠,子安又避得快,花瓶沒砸著人,“碰”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氣呼呼的凡姝凶神惡煞般側身站著,她那憤怒的咬牙聲,透過口罩傳了出來。
子安不想再和她說什麼,頭也不回地走出門,隨手把門一帶。他聽到,在身後,茶杯、茶盤砸在門上的聲音,叮叮悄悄地響成了一片,夾雜著凡姝發瘋似的狂叫:
“辛子安,你等著瞧,我沈凡姝一定要和你結婚,你休想躲開我!”
沈效轅獨自坐在他自己那間寬敞的大辦公室裡的沙發上。
時間不早了,天色逐漸暗下來。他在沙發裡埋得那樣深,如果不是不斷嫋嫋升起的煙霧和那一閃一閃的紅光,猛一看不會想到這房間裡有人。
一排落地玻璃窗幾乎佔滿了整堵牆,窗簾沒有拉上,因此沈效轅從窗戶望出去,正是華燈初上時分的上海灘。這個東方最大的都市,已經開始了它的夜生活。到處是閃爍變換的霓虹燈,到處是明亮的燈火。汽車喇叭聲、電車叮叮哨哨的鈴聲、鬧市上各種嘈雜的聲音,並沒有因為夜幕逐漸降臨而減輕,依然透過窗戶鑽進來。
沈效轅悄沒聲地坐著,他並沒有睡著,他的頭有時動一動,窗外射來的霓虹燈光便在他的眼鏡片上一閃。
這幾天他心緒煩亂極了。
他又到杜美路公寓去了一次。楚楚那半痴半傻的樣子,使他一則以喜,一則以憂。此刻他坐在沙發裡,腦海中卻盡是楚楚和他說話時呆笑著的神態。
唉,這究竟是藥物作用見了分曉,這可是他花了大價錢買來的洋藥啊,還是這丫頭故意裝傻?這丫頭精靈得很,自己可別讓她騙了。對,應該找個醫生鑑定一下。當然,這事不能走漏半點風聲,要絕對秘密才行,尤其是對沈天求、辛子安這兩個人,更要嚴加封鎖。
他慢慢從沙發裡站起,背手在屋裡踱著方步,心裡怨恨著自己的老父親。
真是鬼迷心竅啊、這個老太爺!把女兒趕出家門十幾年,臨死了,卻來個“良心發現”。
本來麼,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