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讓騎著白斑虎紋馬,提著大斧,帶著兩百多名親衛騎兵,緩緩地跟在大隊的步兵之後,向著不緊不慢地騎著,風沙很大,前方三百步外,一片煙塵,只聽得煙塵之中的殺聲震天,卻是看不到具體的戰況。
不過翟讓很得意,看起來本方的計劃成功了,這會兒單雄信,應該已經衝開了張須陀的步兵方陣,直衝對方的中軍帥旗了,而缺乏衝擊距離的隋軍騎兵,也就沒有那麼可怕的衝擊力和速度。
本方騎兵雖然裝備和訓練遠不如這些隋軍鐵騎,但勝在人多,四五個打一個,至少能纏住對方,等到自己本陣這裡的兩萬步兵壓上去,那勝負的天平,就會向自己這一方傾斜了。
翟讓想到這裡,嘴角邊勾起一絲微笑,笑道:“傳令,左軍的翟弘,右翼的王儒信部,給我全力出擊,一定要纏住隋軍的左右兩翼,不能讓他們到中央幫忙,取勝之後,本首領給他們記大功!”
傳令軍士迅速地把這條命令複述了一遍,正要打馬迴轉,翟讓臉上的笑容卻是瞬間凝固了,因為他看到煙塵處衝出了大量的騎兵,伏在馬背上,落荒而逃,已經全然不成陣列,而逃在最前面的,居然是號稱勇冠三軍的飛將軍單雄信。
前軍的步兵們發出了一大片騷亂,他們是行進狀態,都沒有來得及在面前放下拒馬和鹿角,以阻騎兵的衝擊,任誰也不會想到,剛剛還如潮水般湧向敵陣,氣勢如虹的本方騎兵,竟然不到一刻的時間,就這樣潰不成軍,等到不少步兵隊長意識到本方的騎兵一樣會衝撞到自己的步兵時,紛紛慌忙下令本方隊形穩住,放下長槊,象對付敵軍騎兵一樣地阻止本方敗騎的追擊。
翟讓也是如夢初醒,大吼道:“快,快列陣,快傳令步兵列陣,千萬不能給衝散了自己的陣形,快!”
可是他的這條命令還沒來得及給那傳令軍士複述一遍,幾百匹駿馬就狠狠地撞上了瓦崗軍的前軍步兵,戰士的哀號聲和慘叫聲甚至來不及發出,就給馬蹄撞肉的聲音所淹沒,而奪路而逃,死中求生的瓦崗騎兵們,根本不管擋在面前的是敵軍還是友軍,他們所有人都已經扔掉了手中的鋼叉長矛,抽出副武器的馬刀重劍,狠狠地劈砍著,想要從面前的人群裡,生生砍出一條血路,讓自己逃生。
不知是誰率先喊了一句:“不好啦,大家快散了呀,逃命要緊!”
在這個時候,這句話無異於壓垮了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本來還死命地頂著前面同伴的肩背,使出吃奶的力氣維持著陣型厚度,苦苦支撐著的瓦崗步兵們,如蒙大赦,一鬨而散。
他們扔掉了手中的武器,沒命地向著四面八方逃去,剛才還算密集的,兩萬人組成的寬約十里的正面,頓時就開啟了無數條口子。
幾千名從煙塵中逃出的騎兵,就如同黑壓壓的潮水,從這些口子裡湧出,這些逃出生天的騎兵們,也不需要再亂砍亂殺了,很多人甚至把手中的馬刀和重劍都隨手扔掉,一邊逃,一邊把頭上的皮盔和身上的鎖甲邊脫邊扔,若不是座下的馬兒跑得比自己的兩條腿快,恐怕很多人會馬兒也一起扔掉了。
翟讓狠狠地一鞭抽在了自己的馬背之上,這白斑虎紋馬一聲長嘶,這是翟讓第一次在戰場上見識到什麼叫兵敗如山倒,以前再怎麼輸,起碼可以收拾敗軍,敗而不潰,可是這回,卻是真的大敗虧輸。
也就半個時辰前還趾高氣揚,雄心壯志的翟大頭領,這會兒已經欲哭無淚了,他木然地坐在馬上,不知所措,任由本方的潰散騎兵如風一樣地閃過他的身邊,若不是忠誠的親衛騎兵們圍成了一個小圈,把他牢牢地圍在中間,只怕他這會兒早就給這些敗兵們撞落馬下,跟許多倒黴的步兵一樣,踩成肉泥了。
單雄信正好倒提著寒骨白,帶著百餘名親兵護衛,逃過了翟讓的身邊,他的大旗仍然高高地豎在戰場上,是那麼地顯眼,單雄信停下了腳步,迎上前來,大叫道:“大頭領,你還愣著幹什麼,快逃啊,現在已經軍潰,不可禁止,逃出去再說!”
翟讓猛地醒悟了過來,大叫道:“快,快,放倒大旗,趕快向大海寺方向逃亡,什麼也不要管了,也不要收拾殘兵,能逃到大海寺,就是勝利!”
張須陀一槊刺出,在他前面逃亡的一個瓦崗騎兵,被龍飛槊從背穿胸,直透前心,張須陀哈哈大笑,單臂一舉,這個倒黴的瓦崗騎兵竟然給他生生地舉過了頭頂,他的眼中殺氣一現,猛地向前一扔,槊尖上的屍體橫飛出直去七八步,生生砸倒了三個逃命的瓦崗步兵。
羅士信長嘯一聲,衝上前去,在這三個傢伙掙扎起身之前,一槊一個,全部捅了個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