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投入知府衙門的告密函抄本,看過了之後,大爺可決定是否需兄弟盡力。”量天一尺臉上毫無笑容,將公文抄本遞過:“大爺知道,各地衙門對別的釋餳可以馬虎,但對彌勒教謀逆組織絕不寬容。告密人指出彌勒教逆匪湖廣首領潛伏本府,各地逆民紛紛趕來聚會,將有鉅變。告密函雖未指出逆首姓名,但在在皆指向大爺身上,貴漢北別莊那些往來的人,皆已落在本府密探眼中。知府大人已奉到上諭,嚴防逆匪入境加強查緝逆民。如果要兄弟襄助,對大爺來說,有百害而無一利,兄弟的腦袋,恐怕也早晚得砍下來掛在城門口示眾。”
“這封告密函……”絕魂劍接公文的手不穩定。
“這種檔案下得非常非常的快。”量天一尺苦笑:“不論本府外府,皆用加快羽書傳遞的。南陽府昨日傍晚收到告密函,今天一早就進了本府衙的簽押房。李大爺,你碰上了最可怕的仇家,一個見過世面、深諳官場習俗的仇家。他已留了一手,下一步……兄弟真不敢設想。”
所謂羽書,俗稱雞毛報,是官方的急遞文書,封外加火漆時貼上一根雞毛。信差公文袋中有這文書時,身上的鐸鈴必定響得甚急,途中行人車馬必須迴避,不然將有天大的麻煩,連各地的官吏也不敢留難。
“南陽府昨天又來文。”捕頭量天一尺搖搖頭接著說:“大意是說,已查出葉縣覆車案中,故意砍傷馭騾,促成覆車慘禍的兇手,所駕的輕車型式,要求本府協辦清查。在近期日,各縣將會呈報該車經過的行蹤日期,早晚會循線查出來的,使用那種豪華輕車的大戶並不多。李大爺,府上好像有這種車,是停在漢北別莊嗎?”
“這……”
“李大爺是地方的仕紳,江湖的豪傑,當然不會涉及到這件慘案。”量天一尺淡淡一笑:“有關李大爺請兄弟查緝一位可疑江湖敗類的事,即使要冒多大的風險,兄弟也擔當得起,可否將該人的底細詳加說明?”
“不必了。”絕魂劍說,總算不糊塗:“李兄公忙,不敢勞動大駕,這件事就別提了。”
這席酒主人本來是絕魂劍,但在他的感覺上,卻是他在吃對方的霸王筵。
他想挺而走險,利用官府對付符可為,卻發現此路不通,對方已先一步斷了他的路,而且佈下了天羅地網等著他,逼他往死路上走。
他如果再招朋引類,不啻插標賣首,官府追查彌勒教逆匪的矛頭,毫無疑問一定會指向他的頭上,量天一尺決不會甘冒殺身之禍來包庇他,說不定會招來滅門之禍。
他心中雪亮,量天一尺李捕頭已經在向他施加壓力,只要知府大人再精明清廉一兩分,李捕頭就會帶人進入漢北別莊搜車了。
情勢險惡,現在,他必須憑自身的實力來應付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
福泰客棧早在半個月前,已經向管區的巡捕備了案,會同了地方保正,封存失蹤旅客符玄遣留的包裹行囊。
行囊中有一百卅兩紋銀,幾套全新的體面衣物,預計半個月後旅客再不返店,便要辦理呈報縣衙的手續。
這天一早,符可為出現在店堂。
怪的是管區張巡捕及其手下三位幹員同時到達。
符可為很快地就辦妥領回行囊,登出失蹤手續。平時氣焰萬丈的巡捕與幹員們,對這位失蹤重現的旅客,破天荒地客氣萬分,甚至有點卑謙,此中緣故,令其他住店的旅客極感詫異大惑難解。
近午時分,一名店夥到達漢北別莊投書,交給門子之後,未取收據也不等候迴音,匆匆走了。
是符可為致絕魂劍李大爺的約會書,具名是符玄。
信上寫得很簡單,訂於三天後午正,於炮臺橋北面的灌丘了斷。
灌丘只是河邊的一處長長的平坡,附近兩裡內全是雜樹稀疏的荒野。
南陽八傑與李家的人第一次在此地約會,灰頭土臉狼狽敗走。活報應與不歸客與李家的約會也指定在灌丘,但雙方皆未到場。
符可為又致書李家在灌丘約會,算起來該是第三次了。
書信中強調的是:午正見面,過時不候。
申牌未,符可為穿一襲天青色長袍,成了翩翩濁世佳公子,手中有一把竹骨折扇,踱著方步出了店門。
兩名負責監視的大漢,擋住去路虎視耽耽,毫無讓路之意。
“誰要是嫌活得太舒服,要想找些苦頭來吃,在下一定讓他如意。”他輕搖著摺扇向兩大漢陰笑:“老規矩,廢了,讓他一輩子躺在床上做活死人,決不輕饒。喂!你兩位仁兄想做活死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