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瓶的心被震撼了!王妃傾訴出的這些含淚帶血的往事,她真是料所未料,聞所未聞。驚奇,困惑;悲痛,迷離,有如一巒巒巨石投入她的心中,在她心中激起一片狂瀾。又有如使她陷入一場夢魘,迫壓得她喘不過氣來。這一切最後都凝成哀憫,化作同情,在她心裡融為了一片深沉的愛。春雪瓶抬頭望王妃,見她仍是那麼悲傷,那不斷流出的淚水似乎變成了血。她知道,王妃心裡的悲哀,已經不是幾句同情的話語所能遏慰的了。但自己又能對她說些什麼呢?說假,她不願,說真,她不忍,也不能,因這涉及了她的母親!春雪瓶懷著極度的不安,深深的同情和深深的內疚在撞擊著她的心!經過一陣揪心的折磨,她突然抑起頭來,親暱地望著王妃,充滿真誠地說道:“我從未聽母親談起過這些事情,更未聽她說過任何責怪你的話語。不管母親的心意如何,我小雪瓶從今以後一定把您當作親親的姨母。”
王妃眼裡閃起一道驚喜的亮光,她那已被悲傷凍僵了的臉上竟突又浮出了笑意。但這只是很短暫的事情,很快地,王妃眼裡那剛剛才閃亮起的驚喜的光茫又漸漸暗淡下去,臉上浮起的那一抹笑意又慢慢消失。她悽然說道:“你真是個好心的姑娘,我早已把你認作是自己親親的侄女了。你母親沒有對你說出怨怪我的話語,是她不願讓你知道那段悲慘的往事;她已經是決意要割斷我和她的姐妹之情的了!這卻使我比聽到她已失蹤的訊息還要傷心!”
春雪瓶只含糊地說道:“王妃何以知道我母親會如此?”
王妃:“你母親要不如此,如何找了一個假拉欽編出那麼一段話來搪塞我呢?”
春雪瓶不由全身一震,大大吃了一驚,忙問道:“王妃怎說那拉欽是假的?”
王妃凝神片刻,極力壓制住她自己的悲傷,又把她對自己的哀、感轉為對春雪瓶的關切,瞅著春雪瓶動容說道:“你哪裡知道這幾天來在王府內外發生的事情!為了你那個假拉欽,差點惹出一場大惹來了!若不是我那天看到你手上那隻指環,猜出了你就是我那駝鈴妹妹的女兒,暗中設法替你們彌蓋解脫,你和德秀峰都將大
禍臨頭了!”
春雪瓶見王妃說得那麼認真,她雖並未因此而感到惶懼失措,卻已如墜霧裡,感到驚異已極。她默默片刻,才又含糊說道:“為了一個拉欽,怎會弄到這般地步!”
王妃:“西疆軍營已送來密報,說那拉欽不但是假,而且說那假冒拉欽的乃是馬賊魁首半天雲。”
春雪瓶只覺猛然一震,心也急劇跳動起來。她又試著問道:“王妃也相信了那一紙密報是真?”
王妃:“說那拉欽是假,我已作了印證,說那人就是半天雲,這可干係非輕!”王妃說到這裡,便不再說下去了,只緊緊地注視著春雪瓶,眼裡露出一種奇怪的神情,有探詢,有審究,也有充滿憂慮的關切和責怪。
春雪瓶雖仍充滿困惑,卻已經鎮靜下來。她一時也弄不清楚是由於什麼,只感到坐在她身旁這位王妃是可以信賴的,對她無須警惕,更無須防範,她已從她身上感到她有一顆正直而又善良的心。因此,春雪瓶也毫不遲疑,毫不閃躲地迎著王妃的目光,帶著些兒央求地從容說道:“小雪瓶既已把你當做親親的姨母了,還有
什麼事情不可以對你說的呢!只是我很想知道這幾天來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事情?這些事情又是如何發生的?請你告訴我,我也會把你想知道的一切事情都告訴你的。”
王妃亦已拭淨了臉上的淚痕,還復了她那雍容端莊的儀態。她對著春雪瓶點了點頭,說遭:“我接你來,也就是為了要將這幾天發生的一些事情告訴你,以便你去自省和善處。可事情來得那麼突然,頭緒又是那麼紛繁多端,竟叫我也不知該從何說起才好了!”她凝神思索片刻,才又對春雪瓶慢慢講出了這些天來發生在她和王爺身邊的這樣一些令人奇異不測而又令人驚心動魄的事情:德秀峰從西疆回到京城的第三天,便去王府向王爺稟告了他去西疆察訪軍務的各有關情況。王爺在聽完他的稟報後便因事到軍機處去了。王妃見王爺已經離府,便命宮女將他喚進便殿,向他問起探訪駝鈴公主下落的事情。德秀峰向王妃稟報說:他到西疆後便四處打聽,均無人知道駝鈴公主的下落,甚至許多人連駝鈴公主這個名都不曾聽過。後來他在去塔城的路上,偶然結識了一個叫春雪瓶的姑娘。他到塔城後不多天,那位春雪瓶姑娘也到了塔城,在一次偶然閒談中,他從春姑娘口中知道了拉欽的下落,又在春姑娘的幫助下,他見到了拉欽。他向拉欽說了王妃對駝鈴公主的惦念,並向拉欽打聽駝鈴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