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瓶回頭一笑:“你也放馬來追呀!哪能老要我等!”她話音剛落。隨即傳來一串清脆的笑聲。
鐵芳的馬終於漸漸靠近,終於並馬而馳了。不知是春雪瓶放慢了馬步,還是鐵芳催快了馬蹄!
春雪瓶 第十五回 衷情漫訴荒林篝火 母影驚聞古廟孤村
春雪瓶和鐵芳並馬而馳,八隻鐵蹄翻騰起落,點地如飛,在驛道上捲起一道長長的塵煙。二人誰也沒有說話,只不時相視一笑。就那一笑,似乎便已把各自想說的話都說了出來,真正的話反而是多餘的了。
二人縱馬飛奔,一氣賓士了二十來裡,前面道旁忽然出現了幾家小店,店門前綠樹成蔭,樹梢上酒旗高掛,一望便知是個打尖歇腳的地方。春雪瓶和鐵芳仍然是誰也沒有說話,卻又幾乎是同時停下馬來。春雪瓶轉過臉來瞅著鐵芳:“你餓了?”
鐵芳點點頭:“餓了。”
春雪瓶:“我也餓了。”
二人相視一笑,下馬進店,要來一盤饅頭,兩碗羊肉燉湯,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食畢出店,春雪瓶便去樹旁牽過馬來,鐵芳抬頭看看天空,顯得有些躊躇地說道:“前面便是祁連山,一路多是荒林崖谷,無村無店,眼看天色已經不早,不如在此暫宿一夜,明日再走。”
春雪瓶:“你不慣夜行?”
鐵芳:“我以四海為家,夷險晝夜都習以為常,我是怕你不耐。”
春雪瓶一笑:“咱們走著瞧!”她翻身上馬又繼續向前馳去。
鐵芳也只好催馬趕去。
二人越往前走,四野越更荒涼,驛道兩旁遍是砂礫鹼灘,白如霜染,莽莽一片,不見一樹一木,甚至連荒煙蔓草都不來人目,蕭條中還帶著幾分肅殺的意味。行過鹼灘,進入祁連山峽谷,天色已漸漸蒼茫起來。驛道一旁是萬仞危崖,一旁是千尋澗谷,俯視仰望,兩無憑依,令人魄動神搖。鐵芳走在前面,一邊小心約馬,一邊不住回頭關照春雪瓶,要她多加留意。春雪瓶卻神色自若,不時左顧右盼,一任大白馬踏蹄行去,顯得漫不經心。那大白馬也生成一種慣愛走險的天性,它不靠近絕壁,也不走在路中,卻偏偏沿著懸崖最險的邊上下蹄,昂首激揚,全不把深澗放在眼裡。穿過峽谷,天色已漸漸黑了下來。前面出現的卻是一片老林,驛道伸進老林,冥冥幽幽,神秘莫測。這時正是月初,天上沒有亮,只有一片閃爍的星光。鐵芳來到林邊,舉目向林裡望去,見黑暗叢中到處都閃動著一雙雙一對對的綠色幽光,似螢火,又似星星。他正驚疑問,春雪瓶已策馬來到他的身旁,指著那些幽光對他說道:“那隻不過是那狐兔之類的小獸,倒也沒有什麼可怕之處。若遇上虎豹和熊,又是黑夜,那就麻煩了。”
鐵芳焦急地:“這祁連山中露大如雨夜寒似霜,總不能停下馬來在這林邊過夜。”
春雪瓶:“那就到林中過夜去!”她跳下馬米,將韁繩遞給鐵芳,又說道:“你且在這裡稍候片刻,我去去就來。”她隨即從皮囊中抽出寶劍,取了火石,一轉身便走人林中去了。
鐵芳不知她進林何事,想隨她前去又覺不便,不去又覺不安,只愣在那兒憂心忡忡地注視著林裡的動靜。過了不多一會兒功夫,他忽見林裡火光閃了兩閃,緊接著便見一堆篝火燃燒起來。那火光越燃越亮,一剎時便把周圍百步以內的景物都照得通明。春雪瓶站在火光中向鐵芳招手高呼:“快來呀,還站在那兒則甚!”
鐵芳忙牽馬人林,來到她面前,望著她不勝驚羨地說道:“你真能!競對山林生活也這麼在行!”
春雪瓶莞爾一笑:“這算什麼!我原也是在深山老林里長大的。”
鐵芳:、“難怪,我初次見到你時,便覺你身上有股子山氣!”
春雪瓶嗔了鐵芳一眼,又情不自禁地“噗哧”一笑,瞅著他,說道:“那次我也從你身上看到一股子氣息。”
鐵芳:“什麼氣息?”
春雪瓶:“紈絝氣息。”
鐵芳立即羞慚滿面,愣了片刻,才又說道:“興許是還有著那麼一些兒!不過我早已下定決心,定要除儘自己身上的這種氣息。”
春雪瓶那敏慧細緻的心性,已感到她適才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可能又觸及了鐵芳的舊痛,便忙順勢一轉,說道:“好,我也來幫你革除這種氣息,讓你身上也增點兒山氣!”她把手裡的劍往鐵芳手裡一放,指著火光照亮的樹林,說道,“去砍些藤幹樹枝來,咱倆今晚就全憑這篝火才能放心過夜了。”
鐵芳一挽袖,興沖沖地砍拾柴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