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父皇駕崩;獨留下她和病母痴弟;和滿朝狼子野心的皇親權臣苦苦周旋;江山家國通通落在了她單薄稚嫩的雙肩上。
而他;卻家破人亡;流離失所;昔日的天之驕子;轉瞬成了階下之囚。
十年生死兩茫茫;他們終於再一次回到了昔日相遇之地;只可惜;山河已碎;物似人非;縱然相對;卻已不再相識。
她緩緩的閉上眼睛;嘴角輕扯;帶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天還沒黑;文媛就忙碌起來;為她搭配衣衫;為她梳妝打扮;廚房裡的下人知道皇上還來吃飯;也卯足了勁準備了起來。她雖然不願這樣;可是難得見她們這樣高興;也就沒有反對。
然而天色越來越暗;早已過了晚膳的時辰;還是沒見他來。
所有的下人都在暗暗著急;文媛派得力的下人出去打聽訊息;自己則一遍一遍的安慰著納蘭。
納蘭心下卻漸漸瞭然;然而也不覺得如何傷心;只是覺得有些空曠。玉樹說的對;東南殿太大了;總是顯得冷清。
不一會;燕洵身邊的小太監跑來傳話;說是西北美林關傳來緊急軍情;皇上今晚在軍議處和幾位大人議政;就不過來了。
那一刻;納蘭幾乎能清楚的聽見整個大殿傳出來的嘆息聲;她面色從容的和那名傳話太監對答;打了賞。對文媛說:“好了;擺膳吧。”
文媛一愣:“啊?”
納蘭失笑道:“用膳啊;皇上不來了;難道本宮就不用吃飯了?”
文媛這才醒悟;連忙帶著失魂落魄的下人們傳膳。
納蘭自己一個人;吃了二十多道菜;她今天的胃口似乎格外好;精神也好;吃了很久;才叫下人上了湯。
隨後三天;燕洵一直忙於軍事;靖安王妃趙淳兒當年戰敗之後退入南疆;縱然遭到諸葛玥的幾番圍剿;仍舊僥倖逃了去;而諸葛玥礙著趙徹的情面;見她不再攻打卞唐;也沒有趕盡殺絕。可是近期;西北卻有訊息傳來;說靖安王妃的人馬和關外犬戎人走動頻繁;恐怕有變。
一時間;各種情報火速傳往京城;大燕朝廷頓時緊張了起來。
這三天;納蘭的病情幾次反覆;東南殿愁雲慘淡;一片冷寂。
這天晚上;已經三日不曾下榻的納蘭突然坐起身來;要文媛將她那隻放在櫃子裡的錦盒拿來。
文媛本來想勸她不要操勞心神;可是見她神色堅定;也不敢再說什麼。
一隻香檀色的錦盒;看起來已經很舊了;並不沉;拿在手裡;輕飄飄的;也不知道里面有什麼貴重的東西;竟然並排上了三把鎖。
文媛用帕子彈去盒子表面的灰塵;不由得咳嗽了起來;只見那灰已經積得很厚了;也不知道放了多久。
納蘭接過盒子;默默的看了一會;然後從枕頭下面拿起三隻鑰匙;將盒子開啟。
文媛伸長了脖子;只見盒子裡裝著的竟是厚厚的一摞書信;有很多信紙已經泛黃;看起來年代十分久遠。她不由得有些失望;納悶的皺起眉來。
“文媛;去拿一隻火盆進來。”
“娘娘;你要火盆做什麼啊?”
納蘭指著那些書信;說道:“燒了這些。”
“啊?燒了?”文媛一愣;雖然她不知道這些信是什麼人寫的;但是隻看皇后放的地方;就知道定是十分重要;忙問道:“為什麼呀娘娘?為什麼要燒掉?”
納蘭若有所思;輕輕道:“不燒掉;還留給別人傷心愧疚嗎?”
文媛顯然沒有聽懂;可是卻乖乖聽話的走了出去;不一會;就拿進來一隻火盆;炭火劈啪作響;暖意融融。
“文媛;你先出去吧。”
文媛點了點頭:“是;娘娘有事就叫奴婢。”
殿門被關上;大殿裡又安靜了下來。納蘭拿起那厚厚的一摞書信;蒼白的手指摩挲著那些不知道已被她看過了多少遍的信紙;目光漸漸柔和了起來。
是的;姑姑說的對;她是個膽小鬼。
什麼長公主的尊嚴;什麼懷宋的國體;什麼納蘭的姓氏;全都是假的;全都是自欺欺人的。她只是害怕;只是沒有膽量;只是不敢跨出那一步。
他不知道一切;那麼當她看到他懷念玄墨;看到他對玉樹、對永兒多加照料;她就會覺得甜蜜;就會覺得他還是重視自己這個義弟的;就會知道自己在他心中還有有地位的。
可是一旦他知道一切之後;卻並未愛上她;那叫她情何以堪?
她害怕;她沒有勇氣;她害怕一切挑明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