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但是,移情畢竟不是身受,所以真同情是很難的。
我們最愛的還是自己,最怕的還是自己的死。於是我勉勵自己:就把我所愛的人的死當作我自己的死來對待吧,只要我能懷著自尊平靜地面對自己的死,也就能平靜地面對這個悲劇了。可是,我立即發現,我的自尊包含著自欺,因為這終究不是我的死,我無法真正感受這個即將死去的小生命的可怕解體。如果我真做到了平靜,也只是對另一個生命的疾苦業已麻木了而已。
人們愛你,疼你,但是一旦你患了絕症,註定要死,人們也就漸漸習慣了,終於理智地等待著那個日子的來臨。
然而,否則又能怎樣呢?望著四周依然歡快生活著的人們,我對自己說:人類個體之間痛苦的不相通也許正是人類總體仍然快樂的前提。那麼,我的災難對於親近和不親近的人們的生活幾乎不發生任何影響,這就對了。
19
幸運者對別人的不幸或者同情,或者隔膜,但是,比兩者更強烈的也許是僥倖:幸虧遭災的不是我!
不幸者對別人的幸運或者羨慕,或者冷淡,但是,比兩者更強烈的也許是委屈:為何遭災的偏是我!
不幸者對不幸者又會如何呢?
一個喪子的母親獲悉另一個曾與她比鄰而居的母親不久後也喪了於,同病相憐的悲憫敵不過幸災樂禍的歡欣,她在屋子裡又笑又鬧,接著警覺到自己的失態,便大聲問道:〃儘管我很同情她,但我還是感到高興,我不應該嗎?〃
可憐的女人,當然不應該。不幸者理應互相同情,要不你們還能從哪裡獲取同情呢?何況別人的苦難並不能消除你的苦難,她的孩子死了,你的孩子難道能因此復活?
不對,即使殺死她的孩子就能救活我的孩子,我也決不肯這樣做。但我說不清為什麼,就是感到高興。我是一個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