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3 / 4)

小說:寵兒 作者:打倒一切

可是,在一個夏夜,在藍羊齒中間,她們一道把一件事情做得很恰當、很好。如果有個過路的糾察看到這樣兩個被遺棄的人,兩個無法無天的亡命徒———一個奴隸和一個散發跣足的白女人———用她們穿的破衣裳包著一個剛剛出生十分鐘的嬰兒,他肯定會哧哧竊笑。可是既沒有糾察,也沒有牧師。河水在她們身下吮吸、吞噬著自己。她們工作的時候沒有任何干擾。於是她們把事情做得很恰當、很好。

曙光來臨,愛彌說她得走了;她不能大白天在人來人往的河邊跟一個逃犯一起讓人一把抓住。她在河裡洗淨了手和臉,然後站起身來,低頭看著系在塞絲胸前襁褓中的嬰兒。

“她永遠也不會知道我是誰。你會對她講嗎?是誰把她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的?”她揚起下巴,把目光轉向太陽曾經駐足的地方,“你最好告訴她。你聽見了嗎?就說是愛彌·丹芙小姐。波士頓人。”

塞絲感覺到自己正在睡去,而且知道這一次會睡得很沉。在夢的邊緣,在墜落之前,她想:這名字好聽。丹芙。真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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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兒 9(1)

是全部放下的時候了。在保羅·D到來並坐在她門廊的臺階上之前,一直是起居室裡的喃喃低語給了她活下去的勇氣。幫她忍受那個向她大施懲罰的鬼;為她重新擦亮霍華德和巴格勒兒時的臉龐,保持它們在這個世界上的完整,因為在夢裡她只見到它們在樹木中間支離破碎的樣子;並且確保她的丈夫雖然形象模糊卻仍舊存在———在某個地方。現在,黑爾的臉在榨牛油機和攪乳機之間越脹越大,越脹越大,擠滿了她的眼睛,讓她頭痛欲裂。她渴望貝比·薩格斯還能用手指來捏著她的後頸,一邊重塑它,一邊說:“放下吧,塞絲。劍和盾。放下吧。放下吧。兩樣都放下吧。放在河邊吧。劍和盾。別再研究戰爭了。把這一切汙七八糟的東西都放下吧。劍和盾。”在那緊壓的手指和平靜的教誨下,她會的。所有抵禦苦難、悔恨、苦惱和傷痛的沉重的刀子,她將它們一把一把地放在岸上,清澈的河水在下面奔湧。

整整九年沒有貝比·薩格斯的手指和聲音,這太過分了。而且,僅僅在起居室裡低語也太不夠了。一張臉上塗滿了牛油,上帝創造的那個男人可絲毫不比她的非分之求更甜蜜:一道築起的拱門,或者一件縫好的禮袍。某種固有的儀式。塞絲決定到“林間空地”去,那裡,貝比·薩格斯曾在陽光中舞蹈。

在124號和它裡面的每個人一起關閉、掩藏和隔絕之前,在它成為鬼魂的玩物和憤怒的家園之前,它曾是一所生機勃勃、熱鬧非凡的房子,聖貝比·薩格斯在那裡愛、告誡、供養、懲罰和安慰他人。那裡,不是一隻、而是兩隻鍋在爐火上噝噝作響;那裡,燈火徹夜通明。陌生人在那裡歇腳的時候,孩子們試著他們的鞋子。口信留在那裡,因為等待口信的人不久就會到那裡過訪。談話聲很低而且點到即止———因為聖貝比·薩格斯不贊成廢話。“什麼都靠分寸,”她說,“好就好在適可而止。”

就是在那個124號跟前,胸前綁著新生兒的塞絲爬下一輛大車,第一次感受她的婆婆敞開的懷抱。貝比是先期抵達辛辛那提的,她認定,由於奴隸生活“摧毀了她的雙腿、後背、腦袋、眼睛、雙手、腎臟、子宮和舌頭”,她什麼都不剩了,只能靠心靈謀生———於是她立即付諸實踐。她拒絕接受加在名字前的任何榮譽稱號,只允許人們在名字字尾上一點東西以示愛戴①,就這樣她成為一位不入教的牧師,走上講壇,把她偉大的心靈向那些需要的人們敞開。在冬天和秋天,她把心帶給AME②教徒和浸禮教徒,帶給聖潔教會教友和神聖者會教友,帶給救世主和贖罪者教會。不用人請,不穿聖袍,沒有塗膏,她讓自己偉大的心靈在人們面前搏動。天氣轉暖時,身後尾隨著所有劫後餘生的黑人男子、婦女和孩子,聖貝比·薩格斯把她偉大的心靈帶到“林間空地”———那是密林深處、小路盡頭的一塊寬敞的空地,只有野鹿和早先的開墾者才會知道它的由來。每一個星期六下午,在酷暑中,她坐在空地上,而人們等在樹林裡。

貝比·薩格斯在一塊平展整齊的巨石上坐好,低下頭默默祈禱。大家在樹林裡望著她。當她將手中的柺棍放下,他們知道,她已經準備就緒。然後她喊道:“讓孩子們過來!”他們就從樹林裡跑向她。

“讓你們的母親聽你們大笑。”她對他們說道,於是樹林鳴響。大人們看著,忍俊不禁。

然後,“讓男人們過來。”她喊道。他們從嘹亮的樹林裡魚貫而出。

“讓你們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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