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外面皚皚的白雪,想了很多。
我不知道輝月是怎麼弄到了地圖,跑了這樣長的山路來尋找我,更不要說現在雪積得快有兩尺深,他是怎麼過來的。
輝月……
看著他平靜的睡顏以,我心頭有深沉的無力感。
輝月。
眼睛是哭腫的嗎?找不到我的時候一直在哭泣嗎?
把他緊緊抱著,輕輕在他額上吻了一吻。
輝月,讓人心痛。
過了午並沒有人來,天氣陰沉沉的,灰溟溟的鉛雲愈壓愈低,眼看又是一場風雪。
或許今天沒有人能來。
輝月一直沒有醒。
我吃了一點兒藥,肚腹是空的。
和輝月互相擁抱著坐在樹屋裡,從簾子的縫隙中看出去,滿目都是蒼涼寒冷的冰白色。
輝月睡相很美,臉上有淡淡的紅暈。
在這萬籟俱寂的時刻,天地間象是隻剩了我,和他。
直到天黑也沒有人來,雪開始零零星星的飄落。
我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一下雪就更不會有人來了。
我出來的時候身上有三枝號箭。
白色的,黃色的,和紅色的。
白色的是不重要的情況,黃色是緊急。
紅色是救命的訊號。
山谷裡沒有人來,也沒有訊號和我相應。
難道沒有人注意麼?
我握著黃色的信箭,想了想,還是沒有發。
再等一等,也許他們是看到了,但是因為天氣來不了。
等到明天,或許雪不下了,就會來人的。
天漸漸黑了,四下裡一片闃寂。
只有風過林梢的動靜,還有雪花飄落的簌簌的幾不可聞的聲響。
天全黑了下來。
在這裡時間的觀念變得淡薄。事實上,從我來到隱龍,這裡的人就都對時間的概念不強。天亮,早上,上午,中午,下午,晚上,夜裡。
一天就劃分成這樣幾個階段。
現在應該是晚上,然後,快要到了夜裡吧。
我沒有點燈,兩個人裹著那些毛皮靠在一起,象是相濡以沫的兩條魚兒。
我知道輝月並不是龍族,但我有這種錯覺。
好象這麼廣闊蒼涼的天地間,他只有我,我也只有他。
呼吸中帶著對方的氣息,在一片嚴寒中能感受到的,也只有對方的體溫。
睡不著。
明明夜已深沉卻睡不著。
百無聊賴的暗夜。
把輝月頭髮一縷縷的捋順,放平在他的身後。
萬籟俱寂,忽然心頭象被針重重刺了一記,心驚肉跳的一下子。
明明是一片寂靜的空中,卻有令人不安的氣息湧動。
悲傷,恐懼,血腥和暴虐的味道。
雙盈劍不安跳動起來,一下又一下。
我駢手展臂,碎銀鞭如靈蛇盤在輝月的身周整整盤了一圈,上下浮動著保護它的主人。
雙盈劍鋒在暗夜中無聲遞出去,一閃而逝的青色的寒光。
雙盈劍也感覺到了殺機麼?
我閉上眼,全神匯聚。
這些不應該有的氣息,從東方的峽谷中席捲而來。
還好,不是從西面的龍族的村子而來。
輝月突如其來,隱龍又對他的訊號毫無反應,現在又感覺到這樣龐大的不安的氣息,我幾乎要猜測是不是族中驚變。
還好不是。
回頭看了一眼,輝月在暗夜中沉沉睡著,碎銀鞭上有一點一點的流光如瑩。
樹屋的垂簾因為雙盈劍吞吐不定的劍氣被割成了碎塊,無聲的墜落下地。
我縱身撲下,正踏在那塊先他落下的屋簾上,悄靜無聲,飛花落葉也沒有他的輕盈穩捷。
象是最機敏的靈獸,在空中捕捉那異樣的氣息。落雪紛紛落了一頭,凝結不化。
漸漸聽到了沙沙的輕響。
厚厚的積雪被踏得簌簌哀響。
雙盈劍無聲的在一片雪光中揮舞。
腥氣漸漸的更近了。
猛獸身上特有的腥騷氣,那是厚厚的皮毛在嚴冬中一定會有氣味,是腐敗物沾在不潔的皮毛上的味道。
來的是什麼獸?數量這樣多,動作又這樣整齊。
越來越近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