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而失去了所有可能的少年。
布衣男子聞言苦笑。
或許他該為次子的能耐自豪。可湧上心頭的,卻只有滿滿的疼惜。
「我們還有好一段路要走。好好休息,並想想之後該怎麼做吧。」
「是的,爹。」
伴隨著穩穩的一聲應,微晃著的馬車繼續朝遠方的家鄉駛去――那是少年闊別了八年的家鄉。
第一章
沙――
伴隨著細碎的聲響,光潤指尖輕輕翻動書頁。
燉煮著的藥盅讓屋內漫起濃濃藥味,卻絲毫不影響專注於書頁上的目光。
但有不能說是忽視。
一察覺到空氣中的藥味有些許改變,本持著書的手立時離開書冊,轉而熄了爐火。
而後,再次拿起了書、重新靠坐上床畔。
以著極其愜意的姿態坐臥於床榻上的,是名帶著幾分麗色的、過於俊美的少年。動作雖顯得有些慵懶,卻又帶著幾分近乎出塵的閒適;絕世容顏之上神色澹然,而隱含著幾分叫人無從揣度的幽沉。
似淺實深的眸子緊鎖手中書冊。於腦海中架構著書中所言並將之記下後,抬手翻頁、細讀、理解、記憶。
同樣的過程不斷持續――直到兩道腳步聲傳入耳中。
白冽予闔上書冊,靜靜抬眸。
無雙面容之上神情分毫未改,心下卻已暗自估量來人。
其中一道足音屬於三弟熾予;另一個則是完全陌生的。此外,隱約可分辨的談話聲大半是出自那個陌生足音的主人,三句不離奉承餡媚。
當下收了冊子,對來人的意圖已猜了個十之八九。
將一襲白色長衫褪下掛起。淺藍床帷解落,輕掩住半坐臥上床榻的身影。
餘燼仍存的爐上擱著仍燙手的藥盅;房內藥味濃重依舊--本是為了試試昨日剛與於伯討論而加以改進的新方子,此時倒是意外的幫了忙……
心底一抹自嘲升起,對於這即將來臨的戲,也對自己。
正如一個多月前在薊門關的那場。
那場戲的觀眾,是與父親齊名的流影谷主西門暮雲。卻不知一個月後的今日,面對的觀眾又會是誰?
解開長髮任其披散,白冽予躺落塌上,眼簾輕垂,微一動念,先前悠長緩慢的吐息已然化為迥異的微弱。
片刻後,足音已然由遠而近,直至屋內小廳。
只聽廳內餡媚的語聲響起:「白二少爺,在下陸仁賈,奉主人陸任倚之命前來拜會,並奉上長白千年參、千年何首烏、天山雪蓮等藥材,希望有助於二少爺的病情。」
話中提及的一串藥材皆是以珍惜名貴而聞名,可見這個陸仁賈必是以此為由,才的父親允諾來此。
白冽予當下一聲輕咳,扶著床半坐起身,卻是未曾束起床帷。雙唇輕啟。低幽中隱帶分愁緒的語音已然脫口:
「陸先生請進。」微微一頓,「勞煩貴主如此擔心,還望陸先生能代冽予表達感謝之情。」
後句方罷,那陸仁賈便已入得內室。滿室的藥味與淺藍素帳後半坐臥的身影讓他微微一怔,好半晌才回神答道:「哪裡,二少爺不必客氣……小人略懂歧黃之術,不知能否替二少爺把把脈,或許能有辦法……」
「……好吧,便勞煩陸先生了。」
故作為難的同意了他的要求,心下卻已帶上了分戒備。
右手輕撩起帷帳,入眼的是一張堆滿諂媚的平凡面孔,而在望見白冽予時一陣怔然。白冽予也不多言了,像是毫無所覺的在那陸仁賈的怔忡中遞出了手。
後者這才回過神。粗糙的三指搭上白皙的皓腕,寒涼柔潤的肌膚令人心神一蕩。陸仁賈收攝心神悄然送出一縷真氣欲探其虛實,卻隨即因那驚人的脈象而趕快收回了真氣。一陣愕然。
也難怪他的身子會孱弱至此,這個白冽予能活下來當真是個奇蹟……他的一身經脈幾乎可說是全毀,想必只剩了心脈未損,讓他得以苟延殘喘。如非有白毅傑這個父親,他只怕連十二歲都沒能活過。
心下做出如此判斷後,陸仁賈收回了手,面露歉然:「抱歉,對於二少爺的身子,小人實在無能為力……」
「冽予清楚自己的情況,陸先生不必介意。」
「那麼,小人就不叨擾二少爺休息了。各種藥品小人已放置於外廳,盼能令二少爺的身子有所起色。」
言罷,陸仁賈一個拱手行禮,便即轉身步出了內室――也就在他轉身的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