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曲哲終於等來了一輛拖車,司機看到有車拋錨在快速線的中心島上,便停了下來。計程車司機見拖車來一點不興奮,也不要求他將自己的車拖走,還不換輪胎,好像故意在那兒和曲哲鬥氣,看誰能把誰先逼走似的。
曲哲見到拖車則跟見了救星一樣,馬上把行李放了上去,那拖車司機是個白人小夥子,比計程車司機可熱情多了,臉上還露著笑容。那是曲哲在紐約見到的第一張笑臉,還是在黑夜中,就更不容易了。曲哲心裡想,紐約也能碰上好人,也有雷鋒。
上車以後,小夥子問曲哲:
“你去哪裡?”
曲哲手指了指前面:
“炮臺公園區。”
小夥子瞧了曲哲一眼,臉上仍然掛著微笑:
“20美元。”
曲哲覺得自己激動的心境馬上變涼,到了嘴邊的熱情話立即被吞回肚裡。如果小夥子不要錢,曲哲肯給他20美元小費的,作為報答。但是現在幫忙成了一個商業行為,曲哲自己就是商人,討厭趁火打劫似的欺詐,馬上就換了口氣:
“嗨,小夥子,只有兩公里呀!計程車都不到五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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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節:初到曼哈頓
小夥子不為所動:
“住炮臺公園區的都是有錢人,20塊錢算什麼。”
曲哲討價還價的本領上來了,還想堅持一下:
“可我不是有錢人哪,有錢人能用紙箱子當行李嗎?十塊錢怎麼樣?”
“20美元。”
白人小夥子語氣堅定,不容置疑。曲哲有些失意,不是因為20美元,而是因為沒砍下價格,自己丟了面子。在商務談判中他沒有徹底失敗的例子,總能找到折中方案讓雙方都有收穫。至於在街頭和小商販的交易,常常都是他一口價,商販們屈服,把東西賣給他。砍價的感覺讓他滿足,其實他也不一定真想要那東西,也不在意自己究竟賺了還是賠了。可這次明明知道被宰割,還不能怎樣,因為是自己找上門的。那才叫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下車時,小夥子到底收了曲哲20美元,還不給收據。也沒像上車的時候幫抬行李,拿錢的時候他的笑容已經沒了,曲哲卻還向他表示感謝。因為沒有他,曲哲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到家呢。不過在向他道謝時,曲哲覺得自己臉緊繃繃的。
5
紐約計程車司機都認為炮臺公園區在紐約是有錢人住的地方,其實是一種誤解。這個地方的居民當然不是窮人,但也不是什麼富翁,倒是他們其中某些人,可能是未來的富翁。確切點說,這裡是未來的有錢人創業的地方。
在曼哈頓,房價最貴的區域是中上城,中央公園東部的地方。有錢人喜歡這裡,是因為這裡一側是紐約的東河,另一側是樹林茂密的中央公園——曼哈頓調節空氣最大的肺。而且這裡有大都會博物館和眾多的中小博物館,鄰近有卡耐基音樂廳、林肯中心、幾十家百老匯劇場。這裡還有第五大道眾多的名牌服裝店和數不清的法國和義大利餐館。有錢人講究夜生活,除了吃好以外,到了晚上要有戲看,有酒吧泡。有錢人夜生活總比平常人豐富,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炮臺公園區則不同,這裡是年輕人的天下。他們往往住一室一廳的公寓,白天在附近的金融中心工作一整天,長達十幾個小時,一週幹100個小時是常有的事。他們有的做行業分析,有的做股票或債券交易,有的做企業上市,大部分在投資銀行裡工作,是華爾街的精英。
這些人晚上回家常常不做飯,叫外賣來打發。有的在公司吃盒飯當晚餐,又幹幾小時活才回來,拼命工作,拼命掙錢。白天這裡邊的人行色匆匆,看不到多少遊客,晚上就更沒遊人了。炮臺公園區不到兩平方公里的彈丸之地沒有大劇院,沒有著名餐館,只有幾千個居民擁著南北兩塊綠地和三公里不到的沿河小路。
如果把曼哈頓比作一隻鞋的話,那炮臺公園區則位於這隻鞋的外邊,就像鞋沿子一般,這是一個佔地兩平方公里的長方形地帶。一側是哈德遜河,另一側是世貿中心。
黃昏時分,人們在這裡散步、打球,或者坐在長椅上,在林陰下看著寬闊的哈德遜河面上的夕陽西下。臉盆那麼大的太陽每晚都要落到河對岸的新澤西那一側,映紅了曼哈頓,也映紅了世貿中心那兩座鶴立雞群的摩天大樓。坐在那裡,曲哲感受到的是寧靜平和。
炮臺公園區作為住宅區,幾十年前根本不存在。一百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