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海走,情況也就越發地嚴重,等大軍抵達距都昌三十里處的寒亭,周圍雖然都是良田,可收成,能有平常的兩三成,就已是謝天謝地了。
由此可以推算,在遭災最為嚴重的東萊郡和北海郡腹地,用顆粒無收來形容,其實並不為過。
到了這個地步,劉備心裡的擔憂,已是無以復加。
他有過征討黃巾賊的經歷,知道越是大災之年。或是大災之地,流民也就越發地多,黃巾賊的聲勢也就會越發的大。那些流民為了吃上一口飽飯,可以做出任何事情!
殺人,那還是小事,易子而食,那才是真正的人間慘劇。
可是,對付這些黃巾賊,最為困難的,並不是如何打敗他們。而是如何讓他們不再起來作亂。
將他們打敗,沒有飯吃的情況下,只要有人振臂一呼,他們立刻就會重新聚起一支隊伍,而後就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聲勢大振。
三弟張飛率著三百親衛。護衛太史慈殺進黃巾賊重重圍困中的都昌。向青州牧孔融報訊,劉備一個人呆在中軍大帳內,煩悶地走來走去,左想右想,就是想不出一個好法子來。
帳外,上弦月纖細如鉤。再過十多天,就是中秋佳節,照這般情勢,這個中秋佳節。劉備只能在北海這裡度過了。
直到丑時剛過,張飛率軍歸來,原本已寧靜下來的大營,重又因此而喧鬧起來。
聽到三弟張飛的大嗓門在帳外響起,劉備心裡是又可氣又可笑。
可氣,是責怪三弟張飛不讀兵書,不知道如此深夜,在大營中喧譁,乃是最為危險的事,一旦引發炸營,那可是大軍能不戰而潰的。
可笑,則是隔著這麼遠,劉備都能聽到三弟張飛在那裡吹噓,他是如何率軍,在黃巾賊大營裡,殺了個三進三出的。
不用多想都知道,所謂殺個三進三出,那是誇大之詞,可是,在這個時候,張飛如此舉動,當明日傳遍全營時,倒是可以提振兵卒士氣。
等了好半響,劉備終於等來張飛入帳,還沒等劉備斥責出聲,張飛首先興沖沖地喊了聲:“大哥!俺老張回來了。”
張飛身上皮甲殘破,血跡未乾,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瞬間即瀰漫在整個營帳內。劉備見此,原本的斥責話語,也盡數吞了下去,雙眼眼圈微紅,點點頭,道了聲:“嗯,好,三弟回來了,都殺了個三進三出,此行想必甚是順利了?”
聽大哥劉備如此說,張飛嘿嘿嘿直笑,老臉微紅,伸手胡亂地撓著後腦勺,不好意思地笑道:“嘿嘿,這個,大哥,俺老張是想著,一路上,兵卒們談起黃巾賊,都有些畏懼之意,俺老張是想著,俺老張都可以輕輕鬆鬆,殺個三進三出,怎麼說,也可以讓,讓兵卒們,去些怯意。”
劉備不禁大為驚奇,他哪裡想得到,三弟張飛,如此粗豪之人,竟然也有如此令人意外之舉。
他當即上前,拍拍張飛 的肩膀,連聲讚道:“好,三弟有此認識,看來平日沒少在兵事上下工夫,可是你這不喜讀書的性子,還是得收收才是,嗯,還有,你得多學學你二哥,體恤士卒,亦是帶兵之本。”
“嗯,大哥,俺知道咧,可是大哥,按俺所見,黃巾賊圍困都昌的兵力,並不如何雄厚啊,難道黃巾賊分兵四處寇略去了?”
“哦?!”
劉備一聽來了精神,連聲追問。
張飛一把抓起案桌上的水壺,咕嚕嚕地猛灌一氣,直到壺底朝天,他才意猶未盡地伸衣袖一抹嘴,敘說起沿途所見來。
儘管張飛以為,圍困都昌的黃巾賊兵力並不如何雄厚,可是,在護送太史慈入城,以及隨後的殺出重圍時,張飛頻繁用上了“洪水”二字,來形容黃巾賊的人多勢眾和毫無章法。
劉備聽得連連點頭,雙眼冒光,當聽說張飛還抓了好幾個活口時,還未聽完,心裡就湧起一個主意來。
他尋思大半夜,犯難的,就是如何讓黃巾賊消停下來,可如果不能讓他們填飽肚子,即使將之擊敗驅散,過不多久,他們又會捲土重來。
如若能有地方可以安置他們,讓他們至少能捱過這個災年,不至於餓死,劉備估摸著,該當沒有多少人,真個願意當賊,過著有上頓沒下頓的顛沛流離生活。
這個主意,還是從三弟張飛的“洪水”之言中得來的靈光,俗語稱,洪水宜疏不宜堵,此前,青州牧孔融率大軍屯于都昌,就是試圖將青州黃巾堵在北海腹地,而如今,劉備則想著,如何能將青州黃巾疏導至其他地方。
如此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