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媽媽桑正朝桌子走去,錢示意我跟著她過去。這個女人大約40多歲,肩膀有點寬,一頭灰色略卷的頭髮。走到桌前的時候,她俯下身子按動了一個按鈕,然後轉身面對著我。
“你自己選吧。300美元。想幹什麼都可以。如果你玩得不開心,可以再選。不過不能玩變態的,明白嗎?”
我看著錢,無疑是在跟他求助。他這才把注意力從女人們那裡轉了過來,開始給我幫忙。他小聲用中文跟媽媽桑交涉著,不時地指指我。那女人抬了抬眉毛,然後轉身拿起桌上的無繩電話,按下了兩個數字鍵,然後開始說話。
一分鐘之後她放下了電話,指著通向裡面的門簾和過道。錢連忙抓住我的胳膊領著我往裡走。走到門邊他一邊撩起門簾一邊湊近我的耳邊:“別問任何可能會惹惱他的問題。如果你把他惹毛了,我可救不了你。”
我們來到的這間屋子在一排木結構的淋浴間後面。來到門口的路上我們經過了其中兩間,我儘量不去往兩邊的簾子裡面看。不過我很清楚每個小間裡都有一個姑娘和一個顧客,而且聽到那淫笑和呻吟,我可以想象裡面的情況。我其實一直都知道這裡有這樣的地方,也瞭解過一些關於這種地方的情況。這裡的女孩們都是從中國大陸、臺灣送來的,然後被人裝在麵包車或是大巴里在東海岸各地的唐人街之間運來運去。經營這種地方的人大都和華人三合會有染,這個組織是世界上非常臭名昭著的、但又組織非常嚴密的暴力組織之一。不過在和馬爾科姆交談之前,我還不知道最近幾年三合會和日本黑幫之間的關係已經越來越緊密了。現在,三合會控制著東京歌舞伎町將近一半的地區,而且日本黑幫還幫助三合會把勢力擴充套件到了西方世界,讓他們也介入了毒品交易、賭博,當然還有最常見的色情行業。所有這些其實都是很自然的。美國各地都有華人聚居的唐人街,這都是準備好了的市場。同樣,他們還有必要的原材料——一個規模龐大的貧困的人群,可以買賣年輕姑娘。不過說到底,日本黑幫才是色情交易裡的專家,因為他們從武士時代起就開始經營了,此外他們還有雄厚的財力。
錢用手掌推動了離我還有幾英尺遠的門,隨即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個圓形的房間。牆上貼著很新的牆紙,地面剛剛清潔過,吸過灰塵。這個房間比外面要乾淨多了,中間放著一張撲克牌桌。桌邊坐著兩個男人,面前攤著一副牌,籌碼堆得高高的。其中有一個顯然是華人,看上去50多歲,頭上的白頭髮讓他顯得很老,臉上有很多皺紋,眼神顯得很疲倦,眼袋也很重。他穿的是一套扣得很嚴謹的白色西服。
他對面的男子顯然是日本人。他的頭髮向後梳著,帶著厚厚的金絲眼鏡。他穿著一件鮮紅的夏威夷花襯衫,前面幾乎全敞開著,可以看到他松垂的面板上一處處扭曲的文身。
錢一進門就鞠了一躬,但是屋裡的兩個人都沒有理會,只是關注著牌局。那個華人正用一個玩21點用的牌盒發牌,但是我弄不明白他們到底在玩兒什麼。因為玩21點的話肯定不用桌上那麼多的牌,而且那人還在繼續往桌上發牌。
錢靜靜地站在牆邊,示意我也跟他一樣。那個華人終於把牌盒裡的牌發完了,然後兩人都開始拍手,並且大笑起來。不過兩人誰都沒有去動籌碼,所以我估計不管他們玩什麼,結果應該是不贏不輸。
這時兩人終於同時轉身看著我們。穿著白西服的那個人用中文跟錢說了點兒什麼,錢恭恭敬敬地回答著,眼睛看著下面。接著白西服站了起來,朝門口走去。從我身旁經過的時候,他看了我一眼,我頓時緊張得有點兒不知所措。這時候屋子裡就只剩下我們兩個和那個穿著夏威夷襯衫、滿身文身的日本人了。
他指了指空著的椅子示意我坐下。我走過去坐了下來,放在桌子下面的膝蓋卻在不停地顫抖。錢還是站在牆邊,頭微微低著。日本人靜靜地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然後終於清了清嗓子。
“你是想問關於日本黑幫的問題吧?”
他的英語讓我非常地驚訝。錢本來是準備好了要給我做翻譯的,他曾經跟他在二戰中遭受過日本奴役的祖父學過日語。所以我一跟馬爾科姆提到自己想要採訪一個真正的黑幫人物,馬爾科姆就幫我聯絡到了錢——他是透過在香港的幾個朋友認識他的。錢提到了在皇后區操控一家妓院的一個日本人,據他說,這個日本人是個老資格了,可能會願意回答一些問題,只要他的身份可以完全保密。這個人不僅對日本黑幫的內部組織情況瞭如指掌,對美國這邊的情況也是掌握得很清楚,因為他已經在這裡生活了相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