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啊!我哪敢做這種事!天地良心啊,我一家十口還得賴我抱住九爺賞下的飯碗呀。”
“嚇!還是……其實耿姑娘早就傷心過度,自殺身亡了?其實我們看到的是她的亡靈?這鬼魂是來去自如的啊。”
“你才見鬼了,那野狼咬的是誰?初五大鬧布莊的又是誰?”
“咳,我知道,耿姑娘會妖術,她只消咕嚕咕嚕念個咒語……”
“別猜了,我告訴你們答案。”一個嬌脆女聲突然出現。
眾人詫異地齊齊轉頭,往後頭瞧去。
“你是誰?”祝和暢更是驚異萬分,猛然站起,先是車子裡躲了人,再來他的宅子也闖進陌生人了?這……太折損他祝九爺的名聲了吧。
但就這麼站起來的瞬間,他已經認出那個姑娘了。
太不可思議了!也不過是一個月的時間,她原本蒼白枯瘦的臉蛋轉為紅潤飽滿,嫩白肌膚透出嫣紅色澤,總泛著黑暈的眼睛變得明亮靈活,大大的,好像兩汪湖水,身子明顯地長了肉,襯出她穿著裙裝的婀娜身段,長瀉如瀑的黑髮在腦後隨意攏起,拿條巾子扎著。
黑髮、素顏、黃衫,她就像一朵散出幽幽清香的黃菊,只是容顏雖清秀,神情卻是淡漠得可以,眼裡的湖水也凝結著一層薄冰。
祝和暢跌回椅子上,不是驚豔,唯一的念頭竟是:原來嬸兒天天向他挖銀子,全拿來養胖小姑娘了。他這下子可真的成了大善人了。
“好。”他一整神色,鎮定地道:“耿姑娘,請你告訴我們,為什麼你有辦法在嚴密的戒備下躲進了車子?”
夥計們原是面面相覷,暗暗猜測是否九爺金屋藏嬌、好事將近?一聽他減出耿姑娘,全部啊地驚叫了出來,個個睜大眼睛瞧了過去。
那個悽慘可憐的病丫頭竟是個小美人兒?雲世斌是瞎了眼嗎!
“耿大姐,你的病好了?”祝福興奮地問候道。
悅眉站在原地,冷冷地從左邊看到右邊,再從右邊看到左邊,頓時熄了一群男人的好奇目光,全場鴉雀無聲。
“祝九爺,那天你們上好了貨,準備出發前,你將所有的夥計喊到前頭訓話,我就趁機解開油布的結子,躲了進去。”她簡單扼要說明。
訓話……祝和暢很想把自己的舌頭割下來。他就是愛叨唸、愛顯顯當爺兒的威風,看來不改掉這壞毛病是不行了。
阿陽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趕忙問道:“可是我們時時察看結子,看來都沒有問題啊。”
“打緊的結子,任誰都可以解開。”悅眉拿雙手比劃著,好像掀起一方油布,“只需下面一尺,右邊一尺的空隙,我就鑽得進去,然後伸手到外面,照樣打了結,誰也看不出來。夜裡我要下車小解,照樣伸手解開。”
“原來如此。”眾人恍然大悟,拍大腿,敲桌子。“我們腦袋太硬了,總想打結需得從外面打,原來也可以從裡面打結啊。可我們手粗,恐怕油布扯緊了,伸也伸不出來。”
“耿姑娘果然巧手。”祝和暢不冷不熱,聽不出是誇讚還是客套。“多謝你解開我們貨行最大的疑問。”
“帶給祝九爺麻煩,我很過意下去。”悅眉欠了欠身,又昂首道:“祝九爺救命之恩,悅眉無以為報,再過兩天,我就會離去。”
怎麼不是以身相許?夥計們有些失望,又期待地瞧瞧他們的九爺。
“如果你想見雲世斌,我立刻派人請他過來。”祝和暢樂得不挽留她,趁著叔兒嬸兒不在旁邊囉嗦,他說什麼也要送走這尊佛。
“我不見他。”悅眉的神色更冷,這是她這一個月來的一貫回應。
“他來好幾次了,你都不見,如今鬧得京城裡沸沸揚揚,我也背了黑鍋,董記布莊的董老爺很不能諒解我收留你。”
“所以我說我會走,絕不再牽累祝九爺。”
“好,我會送你一些盤纏,你路上好走。”
“謝謝,我不需要。”悅眉有她的傲骨,說走就走,絕再不牽扯其它。“另外我欠你的醫藥費、食宿費、旅費,我再想辦法還你。”
“不用了。”祝和暢淡淡地道:“你養好身子再說。”
真是一個很不可愛的姑娘啊。無論是誰和她說話,就好像拿雪往身上堆,心腸也會跟著冷硬起來,也莫怪雲世斌會移情別戀了。
留她在祝府,是因為她傷重未愈、身體衰弱,嬸兒見了她就心疼不已,堅持親自照顧,不然他大可送她住在外頭,僱個老媽子就成了。
也許雲世斌還是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