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寧可代他們承受過錯。”董馥蘭突然轉而握緊悅眉的手,焦急地道:“他們是我的爹和丈夫啊,耿姑娘,我求你……”
“呵!雲大奶奶,好一個哀兵政策啊。”
祝和暢踏進廳門,涼涼地勾起嘴角,門外幾個夥計好奇地探頭探腦。
“九爺,人家已經很難過了,你還說風涼話。”悅眉瞪他一眼。
“要不你打算怎樣?回頭幫陷害你的人?”祝和暢不覺揚高聲音,他想幫她出口氣,倒是熱臉孔貼冷屁股啦。
“祝九爺,”董馥蘭見了他,立刻起身,深深地一個鞠躬。“您在正好,我們正打算拜訪您,想請您再度幫董記送貨。”
“你們不是有新的貨行了嗎?”
“他們不如祝九爺您的和記經驗老到,又能顧全貨物。曾有一批生絲,半路讓野鼠咬了:還有一次過河時,半個馬車陷了下去,上等的新布只能折價當舊布賣……”董馥蘭聽到門外夥計極力憋住的笑聲,憂愁地道:“我們決定和他們中止契約,再請祝九爺幫忙。”
“你們?你們是誰?”祝和暢擺足了高高在上的傲色。
“是世斌和我。”董馥蘭低下頭。“我爹生病了,臥床靜養,現下全由我們打理布莊。祝九爺,我們是很有誠意的。”
“嗯。”生意上門,祝和暢是不會和銀子為難的,但他也得拿出商人斤斤計較的本色。“過去的契約是三年前打的,我祝九爺和氣生財,價格訂得低了些,可現在不比從前,一吊錢買不到幾斤肉……”
“祝九爺,契約價錢不是問題,若運送途中出了問題,恐怕損失還要更大。”董馥蘭懇切地道:“我們過兩天就上貨行正式拜訪祝九爺。”
祝和暢望向悅眉,那神情好像在問:你說如何呢?
悅眉也不說話,先指向自己的心口,再拿兩手搭成一座山,然後又指指了指他,神色淡然、安定、自在。
“好,到時再談。”祝和暢懂了,也指了指她,換她了。
“你們在指什麼?有蚊子嗎?祝福,去幫娘拿蚊拍子!”
祝嬸聽到有客人來訪,端了熱茶進來大廳,門外夥計早已告知她來者何人,所以一放下茶杯,她就忍不住抱怨了。“雲大奶奶呀,我說你家相公也真過分,我們悅眉這一年來好生可憐,瘦得只剩一把骨頭……”
“嬸兒,別說了,我早就沒事了。”悅眉趕忙拉開她。
“對不起,對不起!”董馥蘭面色蒼白,低下頭一逕地道歉。“耿姑娘,找還是要請求你的原諒……”
“你不要再求了。”悅眉心裡已經有了決定,語氣柔和而強硬,神色堅定,第一次喚出了她過去不願意喊出的稱謂:“雲大奶奶,雲世斌娶你,我可以理解,就當作我和他無緣,我傷心過了就好了。可他為了私利,使出卑劣手段誣告我,我看不起他這樣的作為。”
“對不起……”
“我無意責怪你,更不想看你代他受過。現在董記布莊遇上緊急事情,我明白你身為女兒的擔憂——我可以幫你。”
“啊!”董馥蘭幾乎以為無望了,驚喜地抬起頭,熱淚盈眶。
祝嬸和外頭偷聽的祝添和夥計們也是啊了一聲,只有祝和暢悠哉地坐了下來,拿過祝福送來的拍子,無聊地朝空氣亂打。
“我要拿錢。”悅眉又道。
“沒問題!耿姑娘,你開個價,再多我也會想辦法。”董馥蘭急道。
“請雲大奶奶回去問你家相公,他當初拿多少錢賄賂官府,以至於不問清楚就送人入獄,就拿出相等的銀子買米佈施窮人。”
“呵呵,順便為生病的董老闆積點陰德啊。”祝和暢笑眯眯地道。
“不只江南春綠……”悅眉嫌他多嘴似地瞧他一眼,又道:“我會將所有獨特顏色的配方和染法寫出來,雲大少爺是個聰明人,貴布莊也有很多能幹老練的師傅,不需我在場,相信也能做出這些顏色。”
“大姐,你賣配方,不收錢實在虧大了。”祝福忍不住從門外探進一顆頭,替她爭取權益。
“我能做出那些美麗的顏色,是雲家染坊給我的機會。”悅眉淡然笑道:“這不是賣,是還給了雲家,我和雲家的情分到此結束。”
“耿姑娘……”董馥蘭掉下了眼淚。
“雲大奶奶,我需要時間詳細寫下,請你先回去休息。”悅眉看了一下天色。“天黑前,我請人將配方送到董記布莊。”
祝和暢命夥計駕車送董馥蘭回家,又趕蒼蠅似地趕走不相干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