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今天走過去了。”
“九爺,怎麼辦?我今後要去哪裡?我沒地方去了……”
“眉兒,你忘了嗎?我們就要回家了。”
“回家?”她痴迷地抬起臉,望向那對有著奇異溫柔的深邃眼眸。
“你的家在京城,叔兒嬸兒還盼著你回去呢。”
她的家在京城?她捏著手裡的鐲子,記起了喂她吃飯的嬸兒、會幫忙燒飯洗衣的叔兒、以及笑口常開喊她大姐的祝福,當然了,還有一個總愛自吹自擂、脾氣古怪暴躁、卻是一點也不可怕的九爺。
好溫暖!她又披上九爺溫熱的外袍了嗎?暖和得令她好想掉淚。
“九爺!”她往更溫暖的地方蹭去,讓自己哭個痛快。
“嚇!怎麼哭得更兇了?”他慌張地拍撫她,又揉揉她的頭髮,一籌莫展,唯一能做的,仍是緊緊擁住這個孤單的身子,讓她放心倚賴。
日頭高升,遍地金光,紅色風車輕快地打轉,山坡下的道路綿延而去,通向京城的家。
第七章
一望無際的綠色平野上,冒出了一叢叢的黃菊,彷彿是散落在綠毯上的碩大珍珠,顆顆鮮明亮麗。
悅眉興奮地策馬過去,俯身察看片刻,再直起身子望向那雙總是盯住她的眸子,期待地問道:“九爺?”
祝和暢朝她點點頭,表示他的同意,又朝車隊的兄弟們擺了擺手。
“呵呵,九爺又叫我們先走了。”阿陽笑得很開心。
“九爺,接著!”祝福從車廂裡掏出一個籃子,扔了出去。
“祝福!”祝和暢全心放在悅眉身上,差點給籃子砸個正著,惱得變了臉,“你亂扔一通,要是砸壞籃子,你立刻編得出來嗎……”
“哎喲,九爺不怕被砸傷,倒怕砸壞大姐的籃子?”祝福大呼小叫。
“九爺,你和大姐慢慢賞花,消消氣吧。”其它夥計也熱烈地附和道:“大姐,你採了菊花,回去得教我家那口子染新布喔。”
“沒問題。”悅眉跳下馬匹,露出明媚的笑容。
一群夥計駕著車隊,嘻嘻哈哈地往前先行,留下一臉僵硬的祝和暢。
悅眉接過他手上的籃子,沒有多說話,轉身望向鮮黃碩美的菊花。
好難得,在天寒地凍的臘月天裡,竟然淋漓盡致地開了一大片。她不覺望向朗朗藍天,是否今年沒有那麼冷,花兒因此仍能繼續盛開呢?
浮雲像打散的棉絮,薄薄地鋪在天上,她的心亦是天朗氣清。
她想起了出門前練字的帖文,那是王羲之的蘭亭集序,她很喜歡裡面的意境和感覺,更知道了九爺名字的來源。
因著喜歡,她很用心地背上了這段文字——是日也,天朗氣清,惠風和暢,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所以遊目騁懷……
“怎麼不摘花了?”祝和暢挑眉問道。
“這就摘了。”悅眉回過神,趕忙拿剪子剪下花枝。
只要在半路見到適合的染材,或是各式花朵,或是枝葉樹皮,或是礦上石塊,她皆忍不住停了下來,想要採集回去製出新的顏色。
她總是速速採好,再趕上車隊,不敢讓夥計大哥們擔心:然而他們似乎從來不擔心,因為九爺一定會留下來陪她。
折枝的動作緩了下來,她望向站在不遠處,狀似無聊漫步的他。
去年冬年以前,她一直以為這世界只有一座山,太陽從這座山的東邊升起,西邊落下,什麼事都是唯一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見不得染布的瑕疵,更無法忍受感情的背叛。
可在小弟墳頭山上,她懂了。太陽從許許多多的山頭升起又落下,她翻過了這座山,眼前還有另一座更雄偉壯闊的高山。
雲世斌已經離她很遠很遠了,她甚至不屑恨他。此時想來,過去的感情竟像是天上浮雲,有著美好的形狀,卻是遙遠而疏離,她只是單純地喜歡他、仰慕他,然而在那張溫文爾雅、甚至沒有脾氣的俊顏下,她又瞭解多少他隱晦難明的性情和野心?
他待她的好,是溫和有禮、別有所求的;不像九爺,他老是“被迫”救她、安頓她;明明是惱她的,卻又處處留心她、在她哭泣的時候擁抱她……她臉蛋忽然一熱,目光迅速移開那一雙又盯過來的黝黑瞳眸。
眸如深潭,幽幽難明,她不敢探究,只怕往前一步,就會滅頂。
不,地再也不會讓自己涉險了。
她望著鮮亮的大黃菊花,告訴自己,能過上目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