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宜修嘆道,“平日是我太縱著你了,你回去後多和染冬學學規矩。本宮身邊的丫鬟不需要光會嘴皮子功夫的。”
“……奴婢遵命。”繪春自知失言,也不敢再分辨,乖乖退下。朱宜修平時雖然極少動怒,可一旦決定就不會再更改。
幾日後傳來訊息,愨嬪得幸於玄凌,晉為從四品順儀。
☆、點撥
後宮的風吹草動總逃不出頤寧宮的耳目。皇后抱了予灃到珠光殿,名義上說是關心孩子想多看看,暗地裡打的主意明眼人都清楚。
太后臨窗而坐,注視著大青花瓷缸裡的金魚悠哉遊動,對心腹竹息姑姑,道,“這些畜生整天無憂無慮,只知張嘴吃飯,倒也是造化。不像宮裡的人,外頭瞧著尊貴,內裡的甘苦只有自己知道。”
竹息姑姑道,“太后苦盡甘來,如今很該好好享些清福才是。”
太后冷冷勾唇,道,“話雖如此,哀家若真的撒手不管,這後宮還不定亂成什麼樣子。”
話音剛落,外頭的侍婢進來稟告說是皇后正在殿前等候。
太后接過竹息遞上的軟綢帕子擦手,須臾,握著先時放在一旁的龍頭柺杖,起身道,“走吧,哀家也有些日子沒見到皇后了。”
朱柔則站在頤寧宮的正殿,因玄凌孝順,故這頤寧宮也是後宮中玲琅滿目的積年珍寶大半所在,便是她的甘泉宮中也有見不到的寶物。可惜柔則無暇分神觀賞,心中忐忑,不知太后忽然傳召她來所謂何事。
其實不用太后說,柔則也能想到,多半是為了前日予灃一事,她事後也暗自後悔太過魯莽,不知是否會得罪宜修。但轉而又想,自己是皇后,宜修不過是妃妾,想來也不敢埋怨。
正在忖度間,竹息姑姑扶著太后從內殿出來,柔則忙下拜行禮,“兒臣給母后請安,母后千歲萬福。”
“起來吧。”太后端坐上首,看著底下的柔則,花容月貌,令人不勝憐愛,卻委實沒有大氣之風,難免鬱卒,道,“聽說皇后先前身子不適,可好些了?”
柔則起先聽太后沒有如往常喚她‘阿柔’,心下一沉,又聽太后關心她的病情方才穩住了,回道,“多謝母后關心,兒臣已經痊癒了。”
太后“嗯”了一聲,道,“皇后身體康健哀家就放心了,你與皇帝大婚已近一年,哀家還等著好訊息呢。”
柔則垂首抿緊了唇,道,“是兒臣無能才遲遲未能給皇上添得一兒半女。”
“皇后何必過謙,哀家知道皇帝寵你,日日歇在甘泉宮,孩子不過是時間問題。”太后微微放緩了語氣,話鋒一轉,接著道,“不過你既然是皇后,需知一枝獨秀乃是後宮大忌,后妃中不乏有才有德之人,你也應該多勸勸皇帝一視同仁,別太過冷落才是。”
柔則聲音微微發顫,道,“是兒臣的錯,母后教訓的是。”
“你是皇后,便要有容人之量。哀家聽聞你將予灃抱去珠光殿,想求皇帝讓你撫養,可有此事?”太后見火候差不多了,挑明道。
柔則頓時語塞,良久才道,“兒臣……兒臣是喜歡大皇子,這才……”
太后嘆氣,道,“予灃是宜修的命根子,生產時也費了一番周折。她如今身居貴妃之位,你比哀家更明白是怎麼回事。你凡事需三思而行,切不可壞了你們倆的姐妹情分。”
柔則被太后說得面紅耳赤,聲音細若蚊吟,道,“兒臣記住了,以後自會善待妹妹。”
“哀家不是責怪你,你莫要多心。你是哀家的親侄女,哀家豈有不疼你的道理。只是你如今的身份更該為皇家考慮,多子多孫才是社稷之福,說起來也是你做皇后的賢德。你回去以後好好想想哀家的話……”
太后生平最恨女子狐媚惑主,獨寵做大。昔日先皇隆慶帝為舒貴妃廢黜夏皇后,與養母昭憲太后爆發嚴重衝突,以致母子失和。後宮中多位妃嬪均被連坐,當時只是琳妃的太后潛心蟄伏,忍耐多時才為玄凌奪得帝位。自然不想重蹈覆轍,就算柔則是她的侄女,也比不過兒子的子嗣重要。
柔則回到自己的寢殿,怔怔的望著頭頂丹鳳朝陽的床帳,一遍一遍想著太后的話。傷心之際,忍不住撲在鴛鴦錦被上哀哀哭泣起來,為什麼她到現在還是沒有懷孕呢?孩子,她什麼時候才能有自己的孩子呢?
“娘娘,端妃娘娘,甘修儀來了。”剪秋挑起門簾,迎她二人進入內殿。
行過禮數,朱宜修請兩人坐下,吩咐道,“剪秋,快去沏了滾滾的茶來。端姐姐和甘妹妹冒著風雪來看望本宮,可得好好暖暖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