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在這瀰漫著濃烈死亡的地方,撒手等待死神帶走受苦的靈魂是唯一可做的事。
“救……救我……”一隻枯瘦的小手驀地拽住了悉多裸露在外的腳踝。
“放開我!”被嚇到魂飛魄散的悉多以為終於鬼魅纏身,她尖叫著拼命甩脫,出於本能撒腿就跑。
“等……等,別……別走……”虛弱的聲音引發了悉多的惻隱,她停住腳步,驚魂未定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鼓起勇氣回頭。
竟是那個為了照料爺爺而自願進入隔離區的男孩,十五六歲的他本該在盡情享受著一生中最無憂的美好時光,但稚氣未脫的臉上卻掛著一副不太相符的凝重——原來當爛漫的天真遭遇現實的殘酷,一切從此改變。
悉多遲疑了一下,還是往回走到他身邊——從面板上明顯的紅斑判斷,男孩很不幸地感染了瘟疫,雖然她不確定自己是否也會被感染,但不可泯滅的良知令她無法做到棄之不管。
她探手試了男孩額頭的溫度,發現他正在發高燒,於是從紗裙上撕下一角為他拭去臉上黃豆大小的汗珠,柔聲問:“我能為你做什麼?”
男孩艱難地抬手指著身後縮作一團的人影:“請……請救……救爺爺……”
悉多起身繞過男孩,輕輕拍了拍一動不動的老人,發現老人沒有反應,又加強了力道,仍舊沒反應。她用力把沉重的身軀翻轉過來,老人依然安靜地躺在那裡,雙眼緊閉,臉色呈暗灰,鼻下沒有一絲氣息的流動——他死了。
“我帶你們走,去找醫生!”悉多不忍告訴男孩即成的事實,善意地欺騙了他,嘗試挪動男孩不輕的身體,她知道若不給他及時的治療他也會死,像他可憐的爺爺一樣。
懂事的男孩給了悉多一個寬慰的微笑:“不……不必了,殿下……命令……任何膽敢逃出…。。逃出隔離區的人,格……格殺勿論……”說完便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悉多垂下了手也垂下了頭,不知該還能為昏迷過去的男孩做些什麼,他是如此充滿期待,希望有人可以幫他,希望留住唯一的親人,就好象曾經的自己……她靜靜坐在男孩身邊,任憑他緊緊抓著自己的手呼喊著逝去的親人,反覆思索著從病魔手中奪回生命的辦法。
在她的時代,瘟疫雖不能被徹底消滅,但卻可以被控制,而且,災難來臨的時刻,人們往往深刻地反思著關於生命與愛的真諦,並把精神和物質兩個層面上的關懷及時送給那些需要的人。她不明白,斯門卡拉為何要讓這些無辜的人聚集到一起,讓缺醫少藥、無人照料的他們白白送死,冷血如大屠殺的行為肆無忌憚地褻瀆著生命的可貴。
她的憎惡和憤怒一起熊熊燃燒,吞噬了她對他全部的好感。
此刻,在她心目中,那曾令人迷醉的男子已幻化成嗜血的惡魔。
其實,從頒佈命令隔離感染人群的那一刻起,斯門卡拉就把自己視作與惡魔無異了。
面對掙扎於生死邊緣的病人們,還有他們親人的哀求,他怎能做到無動於衷,又何嘗願意狠心熄滅一份份對明天的希望?可當御用巫醫長那布里告訴他,這場瘟疫無須任何媒介,可直接透過空氣傳播時,他比自己受苦還要難過——他是王,是這國家未來的主宰,如果他要對更多的人負責,就必須犧牲一部分人!
來自疫區的報告顯示死亡人數與日俱增,斯門卡拉的自責也隨之加劇,特別是在他做出更加驚世駭俗的行為後,他只能依靠酒精強大的威力來麻痺清醒的痛苦了。
但,即便是醉,也要趁著夜深人靜才敢放縱自己,醉一場,解千愁。
。。
三生三世之埃及篇 (34)
悉多……
悉多……
一個身材修長的異國男子伸展雙臂站在空曠的沙漠中央。
他很迷人,但不是那種令人賞心悅目的英俊,而是充滿陽剛之氣的男性的誘惑,孤單的身影似相隔千年又極為親切,古銅色面板滲出的汗珠在金色陽光下閃閃發光,深邃憂鬱的雙眼望向遠方呼喚一個陌生的名字。
我遠遠地看著他,情不自禁想要靠近些,剛剛邁步卻被某種強大的力量吸入一片漫無邊際的黑暗中,什麼都看不見,只聽到充滿絕望的、無可奈何的嘆息……
說來奇怪,自從我無端地迷戀上圖坦卡蒙的金面具後,便不定期地做著一個相同的夢,每次都在一陣錐心刺骨的劇痛中驚醒,醒來時發現淚水浸溼了枕巾,原來我一直在夢中哭泣。
初中懵懂,高中忙碌,到了大學才悄悄把這個秘密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