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夥私下裡是怎麼罵封常清和高力士兩個老傢伙‘沒事找事,變著法子折騰人’的情景。
校閱結束,幾乎每個受訓者都興高采烈。新兵們立刻眼巴巴地盼著全營放假,好把心中的喜悅與自己的家人分享。從飛龍禁衛和安西鎮調過來的老兵們則盼望著隊伍早日解散,大夥好帶著新到手的虛職,回軍中去謀取實缺。偏偏兩位行事素來利落的主帥,這個時候突然又拖拉了起來。只是命令各團校尉帶領麾下士卒繼續訓練,鞏固先前取得的成果,卻遲遲不肯宣佈大夥的去向。
一鞏固就是一個半月,即便是性子再沉穩的人,也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大夥知道王洵和馬方能跟上頭搭上話,便拐彎抹角找上門來,求他們兩個去周老虎那裡打探動靜。王洵和馬方二人也急得百爪撓心,斟酌了片刻,便找了個由頭,往中軍位置走去。
誰料素來很好說話的周老虎這回突然板起了臉。先把王、馬二人狠狠數落了一頓,讓他們不要恃寵而驕,忘記了軍營的規矩。隨後,看著二人手足無措的模樣,又忍不住心發軟,嘆了口氣,低聲說道:“你們兩個甭多打聽了。就是我,也僅僅知道個大概。回去等信兒吧,這種事情,本不是咱們武夫該摻和的,索性離得越遠越好!”
“離得越遠越好?”王洵和馬方相互對視,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濃濃的疑慮。不像其他人那般對時局毫無所知。他們兩個,最初進入軍營的緣由,可就是為了躲避京師中莫測風雲的。帶著滿肚子疑團,二人悶悶地離開了中軍。走在路上,卻再按捺不住,低聲議論了起來。
“李相和楊國忠兩個不是握手言和了麼?”認為馬方的訊息總比自己靈通一點兒,王洵皺著眉頭追問。
“我哪知道啊?”小馬方滿臉無辜,“我都快倆月沒回過家了。即便能回去,以我阿爺那性子,會把他知道的事情告訴我麼?”
“那倒也是!”王洵點點頭,然後又輕輕搖頭,“還沒完了呢。害得大夥都跟著倒黴!”
張巡說過,朝廷上權臣內鬥不斷,實非社稷和百姓之福。王洵、馬方兩個都是勳貴子弟,對於社稷和百姓的關心,遠不如自己的切身利益。朝廷上的風暴再起,就意味著他們兩個在城裡合夥開的那些鋪面要受影響。時局一日不寧,也就意味著他們兩個一日無法離開白馬堡,完不成各自最迫切的心願。
“二哥,你說子達會不會比咱們知道的多一點兒?!要不,咱們到他那轉轉去?”任務沒完成,不甘心就這樣回去受大夥的抱怨,馬方猶豫了片刻,再度提議。
“嗯,好長時間沒見到他了!”王洵想了想,點頭同意。宇文至現在是封常清的親兵,作為主將身邊的心腹,肯定能聽到許多不為人知的內幕訊息。
想明白了此節,二人立刻轉頭去找宇文至。費了好大力氣,才在軍需官那裡將對方尋到。沒等開口說明來意,就被兜頭潑了一瓢冷水。“你們兩個,這個接骨眼兒上亂竄什麼?還嫌自己不夠引人注目不是?趕緊回各自的營房去,沒事兒少往中軍晃悠!”
“嗨!你小子什麼意思?”馬方立刻就冷了臉,扯開嗓子,大聲反問。“才攀上高枝,就嫌我們哥倆丟人了是不是?!誰稀罕找你啊,我們不過是來看看,某些人又被抓進大牢沒有?”
“你小聲點!”宇文至氣得兩眼直冒煙,“別拿好心當做驢肝肺!要是換了別人,我還懶得提醒他呢!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別人都能躲多遠躲多遠,就你主動往火堆上湊!”
“行,行,你厲害,行了吧!二哥,咱們走!”馬方越說越生氣,拉著王洵就準備離開。
“我真是……”宇文至見王洵的臉色也開始發陰,上前一步,拉住馬方的胳膊,“你真的以為,陛下整訓飛龍禁衛,是為了重塑京師武備麼?說實話吧,咱們這些人,從一進白馬堡大營,就已經成了別人棋盤上的子!”
“你說什麼?”作為一直將白馬堡當做避難所的王洵和馬方兩個,宇文至的話無異於晴天霹靂。雙雙瞪圓了眼睛,無論如何不敢相信對方陳述的是一個事實!
“我還以為,你們多少會覺察到一些呢?!”宇文至低聲冷笑,四下看了看,繼續補充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跟我過來!你們兩個,什麼時候能改改這種過了今天不管明天的性子!”
王洵和馬方被宇文至數落得直撇嘴,卻不由自主跟在了對方身後,三拐兩繞,來到一處堆放輜重的房間。宇文至拉開門,自己先走了進去檢視了一番,然後探出頭來,衝著兩位朋友輕輕揮手,“進來吧,這沒人。我跟你們一次說清楚,省得自己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