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風吹撼,白沙平野,人氣寡淡,在北方冬季的原野上,地面上的夯土甬道好像國家的電纜裝置一樣吸引著他們。
英布額上刺有墨字,肌肉發達,以勇力聞名,是鄱陽湖大盜出身,娶了鄱陽湖縣令的女兒,是個黑白兩道的人物,走起路來像黑道大哥那樣外八字的走法。蒲將軍,也是個投身革命很早的傢伙,但是遺憾的是史書上連他的名字都沒留下來。
英布對蒲將軍說:“你帶領著你的人,負責砸爛這些甬道。注意,每隔幾百步砸一段,不要連續著。要小心秦軍。我在這裡等著你。”
看著蒲將軍欲離開,英布接著說:“放心點,這不要緊,你會沒事的!”
“真的嗎?”
“我是在對我自己講。”
啊?蒲將軍哭喪著臉拎著夯錘往國家電纜工程去了。
英布則帶領自己的一萬人,駐立在附近擔任警戒。英布把部隊展成戰鬥隊形,那邊則亂糟糟地開始亂砸。蒲將軍指揮著喊:“注意,注意,把亂土塊堆在甬道里面。不要往外倒,不要往外……”
幾百米幾百米被搗爛的甬道牆,很快在漳河以北的天空之下,一段段地暴露出來了,好像蛇蛻掉了一段段的皮。
就像神經被一根針刺了一下,秦軍很快就感受到了有人在破壞運輸線。章邯命令就近駐紮的秦軍,出壁壘前去討伐。“一定要保住甬道。”後面跟著大隊的工程兵。
英布看見秦軍穿著黑色的軍服,從地平線上湧現出來了。一開始只是一個點,隨後變成一大團。英布知道,自己作為人數有限的先遣部隊,面對敵人主力進攻時,把握好時機是可以避免被吃掉的危險的。因為敵人在前進時通常也派有前衛,而並不是整個主力軍隊以龐大的優勢兵力同時前進。敵人的前衛軍隊數量上至多不過是數千一萬,即便比英布人多一些,英布也是不怕的。他的騎兵通知遠處蒲將軍的人趕緊拿著榔頭轉移。
英布這時候所擔心的是,自己和蒲將軍有可能遭受敵人分出一部分縱隊進行迂迴或包抄後路的攻擊,因而不能迅速撤離,被秦軍主力擠過來,陷入泥淖成為困獸,無路可走。但是一般來講,這種危險往往是很小的,因為敵人會懷疑英布身後有大批主力在跟進,擔心派出迂迴側擊或者包抄的縱隊會遭到義軍主力與英布的夾擊。所以,前進中的秦軍總是保持在同一條線上,而秦軍只有在確實查明英布一方的情況以後,才開始小心謹慎地分兵迂迴至英布軍的某一側翼或後路。由於秦軍處於這樣摸摸索索、小心謹慎的行動狀態,蒲將軍在真正的危險來到以前可以先行轉移。
英布則留下來進行抵抗,儘可能藉助一些有利的地形,比如丘陵。當他的部分人馬頑強地以弓箭繼而長矛與秦兵廝殺纏戰的時候,他的一部分主力則繼續迅速退卻,並且在退卻中不斷分出小部部隊,作遲滯秦兵的階段性抵抗。為了激勵這些留下來死戰的勇士,英布總是守在前鋒與他們並戰,甘冒鋒刃,直到這部分人鬥到兵盡力竭的最後一刻他方才策馬飛離。
就這樣,在運動和轉移與穿插進行的小規模抵抗中,英布與蒲將軍的軍隊,始終頑強地保持著獨立機動,避免與秦軍全面接觸與決戰,同時不斷伺機毀壞甬道。
甬道被他們破壞得酣暢淋漓,好像被孟姜女哭倒的長城,每當秦軍組織人馬奔來時,英布又往往成功地透過上述戰術脫離轉移。
總之,根據史書的記載,英布、蒲將軍為秦軍造成的後果是,又肥又白的王離開始吃不到東西,變得不肥不白了。
大約是因為從前宋義的消極影響還在吧,項羽和范增覺得只有打碎這些士兵的飯碗,才能讓他們在未來的決戰中一往直前。項羽傳下命令去,釜和甑全部鑿爛。
當時的人可能愛吃小米乾飯,當然項羽這幫來自楚地的可能愛吃大米乾飯。他們攜帶的釜,就是陶製的大鍋,中間鼓,上面開小口,略像個缸。而甑,就是罐子底下有孔的。把甑置於釜上,燃火後,釜內的蒸汽透過甑底的孔,將甑內的飯蒸熟。“甑中生塵”、“釜中生魚”,就是形容這家人貧困斷炊甚久了。
房子也要燒了。楚兵舉著火把,把廬舍全點著了。公元前207年十二月漳南南幾個小城邑,從地面向天堂冒起了一道道煙柱,被殘冷的冬風翻卷著。
倘從天堂下望,必是漳河在大野中遠行。天光在水面上,岸邊上,戰士們一線線地排著隊,已經開始上船了。大約是英布開拔後的十天左右。他們身上都揹著三天的乾糧,他們希望自己能夠吃滿這三天。
漳河上的風不大,彷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