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吆喝了一聲,提了一下小百順兒的名字,另一個房子裡馬上有一個青年站起來,道:“我就是小百順兒。”
我走過去說:“你好,是老百歲介紹我來的,找活幹。”
小百順兒說:“你來得正好,正好這裡要人呢。”
我問:“不用給頭兒說說嗎?”
小百順兒說:“不用,上班時告訴隊長一聲,反正這裡緊缺人。”
這麼快就達到了目的,我有點喜出望外。我把行李放好,看著小百順兒重新洗了一隻大碗,從飯鍋裡撈飯。這是一個白白淨淨的小夥子,年齡肯定比我少。
我問:“你沒有二十吧?”
小百順兒說:“十七。”
“十七?這麼小就出來打工?”
小百順兒小聲嘆了一口氣,把盛好的飯遞給我。另幾位民工主動往一邊擠了擠,給我挪出一個空間,我說聲“謝謝”,就蹲了過去。一位工友還不由分說,將一碗剩菜一古腦兒倒進我的碗裡。
看見大家對我這麼友好,我的好心情又被激發出來了。我掃視了一眼,發現這幾位民工各有特色,又都有點兒怪。大熱天的,又在吃飯,有的居然戴著帽子,有的還戴著墨鏡,有的沉默不語像個啞巴,有的臉上寫滿了莫名其妙的笑意。
我對大家介紹說:“我叫王老歪,王八蛋的‘王’,老臉厚皮的‘老’,歪門邪道的‘歪’。剛從一個建築工地逃出來。你們叫什麼名字?”
對面那個一直在笑的青年,見我看著他,便回答道:“我叫大駱駝。聽說這裡可以吃到不花錢的西紅柿、黃瓜,就跑來了。”
“真的隨便吃嗎?”我問。
“不行!看菜的老魯看得可嚴了,偷吃一個罰款十元。”大駱駝仍然笑眯眯的。
“你們呢?”我問另外幾個民工。
小百順兒介面說:“老歪哥,我來介紹一下吧。不愛說話的那個叫蔫貓子,不過人蔫心倒不蔫……戴帽子的那個叫王禿子,頭上沒幾根毛……戴眼鏡的那個叫胡麻子,雨打沙灘滿臉坑兒,一個麻子。他們全是諢名。”
隨著小百順兒的一一介紹,大家一起笑起來,只有那個王禿子,瞪了小百順兒一眼,沒有笑。
大駱駝說:“我原先也是建築工,累死累活也沒有掙幾個錢。聽說這裡是公家的菜地,每天九小時工作制,工資按月開,不拖欠,就來了。”
我說:“好哇,沒人拖欠、剋扣我們的血汗錢就行。哪個民工不讓工頭拖欠、剋扣怕了。只要不拖欠、不克扣,錢多錢少都無所謂。”
聽了我的話,大駱駝、蔫貓子、王禿子和胡麻子都會意地笑起來,只是笑得有點慘。
小百順兒說:“誰說這裡不扣錢?我們上個月的工資就全扣了。”
“為什麼?”一聽到“扣錢”兩個字,我就警覺起來。
原來,蔬菜隊裡那個看園子的老魯,三十多歲,給菜地專職守夜。但他晚上不認真守夜,經常出去鬼混,不是找小姐,就是打麻將,有時也上網,經常一整夜都不回來。又怕晚上有人來偷菜,不好在隊長面前交差,心裡一直結著個大疙瘩。他以為種菜的都是外地農民,晚上住在園子附近,要偷也是他們偷,要不就是偷菜人透過他們來偷。為了試探民工有無偷菜嫌疑,或是不是搞裡應外合,他就耍了一個卑劣的手腕——
晚上,去村子裡看電視的民工陸續回來後,被一個高個子、黃頭髮的傢伙及其同夥分別攔住了,要民工帶他去偷菜。沒有民工願意,民工說我帶你偷菜,我不成了“家賊”?要偷你自個兒去偷。高個子、黃頭髮的傢伙及其同夥就拳打腳踢,說你不把菜偷出來交給我,我就要了你的小命。民工惹不起這些地癩子,只好忍氣吞聲替高個子、黃頭髮的傢伙及其同夥偷了一回菜。幾乎所有民工都遭遇了這件事,他們都不敢聲張。
民工們以為這件事就算過去了,卻沒想到高個子、黃頭髮的傢伙是老魯的人,是專門來試探民工的。高個子、黃頭髮的傢伙試探了每個人之後,就向老魯如實彙報了。老魯又氣又恨,就把民工召集在一起,訓斥說:“你們好大膽,隊裡三令五申,不準偷菜,你們竟敢頂風作案,一個接一個地偷隊裡的菜!虧得晚上有人守夜,如果我晚上不在,你們還不把菜地裡的青菜全偷走哇?”民工不敢承認:“沒有哇,肯定沒有!”老魯就冷笑一聲,把高個子、黃頭髮的傢伙拉到大家面前,說:“這就是人證。”民工們這才個個傻了眼,嚇得一個字也不敢吭。
老魯便根據蔬菜隊隊長的指示,扣罰了每個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