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部分(1 / 4)

小說:汴京風騷 作者:莫再講

王安石、蘇軾相對笑起來。時空大師推開佛堂大門。

“我佛慈悲,來日方長,請兩位施主進入佛堂‘飲水流觴,催詩擊缽’吧!”

七月二十七日,“書場浪子”為王安石移居秦淮河畔購置的小屋已經收拾停當,蘇軾遊覽江寧形勝之後也急於北上汝州,當天夜晚,在離情悽悽的送別酒宴之後,王安石與蘇軾走進王安石的書房,二十天來兩位相聚、相遊、相憐、相慰的朋友作最後的話別。一盞燭光,一壺清茶,寧靜沉寂,相對無語。

王安石望著蘇軾:二十天來,情誼交融,兩心無隔,遂晚年之願矣,該說的話都說了,該談的事都談了,所擔心者,唯未來紛爭朝廷中蘇子瞻的命運耳。唉,這也許是一種“杞人憂天”,子瞻抱負的治世之策,終因自己蒙皇上信賴而未及施展,時代偏愛了自己,自己卻失敗了,時代冷漠了子瞻,子瞻不甘心啊!此次子瞻奉詔北上汝州,也許是一次機緣,使子瞻展其胸中抱負以創造功績,也算是一種公平!

蘇軾望著王安石:二十天來,介甫以病後衰弱之軀,隱忍著失弟喪子愁居蓬蒿之痛,扶杖掙扎,陪自己登山臨水,吟詩唱和,回憶往事,盛情殷殷,親若師長,盡人間友誼的高山流水了。所憂於懷者,介甫自疚過重,失望過多,心情常溺於悔恨之中,病弱衰老之軀,怎堪其如此自罪自罰?唉,政爭原是無情物,政壇原是仇恨地,任何才智高明之士,若一步蹈空,則遭萬劫不回之災,不許懺悔,不許改正,甚至連參與計議的機緣也沒有了。這公平嗎?介甫乃人間鯤鵬,志在四海風雲,也許只有四海風雲才能排解其歉疚的憂傷啊!他舉起茶杯,淺呷了一口清茶,低聲說道:“明日一別,不知何時再晤,軾有一言,欲言於公。”

王安石微微點頭。

“天下大事,公能無動於衷乎?大兵大獄,乃漢唐滅亡之兆,祖宗以仁厚治天下,正欲革此。今西方用兵,連年不懈,東南數起大獄,公獨無一言救之乎?”

王安石搖頭嘆息:“此二事皆呂惠卿、王珪啟之,安石在外,安敢言及朝政。”

蘇軾以語駁之:“因也。然在朝言,在外則不言,乃事君之常理耳。上所以待公者,非常禮,公所以事上者,豈可以常禮乎?”

王安石似為昔日“君臣際遇”的深重情誼所感動,神情激越起來:“子瞻所言有理,安石應說,安石當說……”

蘇軾喜形於色,急忙執壺為王安石斟茶,忽見王安石搖頭苦笑:“安石終不可說啊!出安石之口,入子瞻之耳,則自得其安了。”

蘇軾一時悲悽:政爭殘酷,呂惠卿叛師背友的陰險毒辣,已使介甫心悸膽寒如此。他憤怒不平之語不禁出口:“公仍畏呂惠卿及呂惠卿之流的奸佞嗎?”

王安石愴然搖頭,從書案上捧出皇帝趙頊思準的《乞以所居園屋為僧寺》的“偷示”,交給蘇軾:“安石老矣,難忘皇上知遇之恩,蒙皇上恩准,半山園已捐為僧寺了。”

蘇軾看完“諭示”,心全亂了,始知皇上已無意於介甫,介南亦無意於朝廷。今“捐園屋為僧寺”,介甫晚年連一個適閒的住處也沒有了。他望著眼前病弱體衰的朋友,淚珠簌簌滾落,聲音哽咽:“介甫公,你為什麼要呈送這樣的奏表啊……”

王安石也動情垂淚了。他抓住蘇軾的手苦笑著,話語哽咽而蒼涼:“子瞻,你知我心,我捐園屋為僧寺,是在贖罪啊!”

“介甫公……”

“我不是為自己失落的理想贖罪,那個理想在我的心中,仍然是光耀千秋的!

“我也不是為弟弟安國贖罪,他反對我,反對呂惠卿,反對新法,是光明磊落的,他不因親朋而害公,更不因我是他的兄長而改變自己的政見,這就是做人的品德。他的靈柩已埋入我家的祖墳,他無罪而不需贖!

“我更不是為了英年早逝的雱兒贖罪,他有罪於為人的詭戾,用不光明正當的手段對付呂惠卿。但他在生前就知錯了,就跪在我的面前用淚水懺悔過了。他是‘變法’的衛道者,又是一個為‘變法’做了蠢事的殉道者,如若陰間一定要因他的愚蠢判罪於十八層地獄,我不會向他伸出一隻手,也不會向他燒一張紙錢的……

“我在贖罪啊!贖自己‘自毀變法’之罪,贖自己‘種瓜得豆’之罪,贖自己‘政失偏頗’之罪。‘變法’中我只看到‘農不出則乏其食,工不出則乏其事,商不出則三寶絕’之急切,而忽視了‘行德則興,倍德則崩’的古訓,使人間道德失落,‘變法者’爭權自殘,執權者汙身貪顆,據位者奢侈糜費,終於導致了一幕‘商通難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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