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部分(3 / 4)

小說:汴京風騷 作者:莫再講

惡行、假惡行、編造的惡行、誣陷的惡行,說不清、道不明的惡行,會毀掉所有的變法者。”

皇帝趙頊凝目注視著王安石。

趙頊何嘗不珍惜“變法”,何嘗不知六年來“變法”取得的一切成就:“均輸法”已在全國主要富庶地區施行,打破了富商大賈囤積居奇的局面,控制了市場的供應,增強了官府掌握財富的權力,也減了黎庶細民納稅上的額外負擔。“青苗法”限制了“兼併之家”的高利盤剝。“募役法”已使輪流充役的農人返回田壠。“農田水利法”推行之後,僅修建水田就有三十六萬頃之多。“保甲法”、“方田均稅法”、“免行法”、“將兵法”的實施,不都在改變著國家的面貌嗎?王安石之所論,確有道理,莫因一件醜事而自招眾人對新法說三道四。可要立即收回募榜,朕的顏面放在何處?王安石,你真是籠罩在朕頭上的一片烏雲嗎?

皇帝趙頊用苦澀地聲音詢問還跪在地上的宰相:“先生還有所奏嗎?”

王安石急忙提出處理“呂嘉問市易違法案”之策:“此案可命呂惠卿參與複查。呂惠卿定會嚴懲貪瀆而又維護‘變法’聲譽的。”

“先生一向見識高遠,朕屢屢受教了。依先生所奏,收回募榜,準呂惠卿參與複查呂嘉問市易違法一案。現時,哀鴻遍野,流民入京,先生乃當朝宰相,請儘快拿出一個‘順應上天示警’的對策來!”

王安石叩頭領旨。他抬頭望著皇上,突然發現皇上除了話語裡多了一種酸溜溜的譏諷味道,炯炯的目光中,還多了一股令人不安的力量。

趙頊和王安石都沒有想到,在三司官員救火似地收回街頭市井的募榜中,呂嘉問又把一份彈劾曾布“沮害市易法”的奏表送進了福寧殿御堂。

夜深了,王安石的“順應上天示警”的對策尚未等來,流民在麴院街、南大街、馬行街、牛行街、麥楷巷等地搶食鬧事的訊息,卻由宦侍傳進趙頊的耳朵。萬千流民若鋌而走險,京都龍居之地豈不喪盡了尊嚴。諸國使者豈不要傳播四鄰嗎?趙頊又陷入深深的煩亂。戶部何為?皇城司何為?通進銀臺何為?諫院御史臺何為?宰相王安石何為?一通責怪之後,皇帝趙頊似乎悟通了箇中關鍵——“人事不修”。接著,眼前似乎呈現出一張脈絡清晰的蛛網,蛛網的各個交織點上,似乎都閃現著一個人影。人影漸漸清晰,而且又增加了些人物:王安石居中揮臂指揮,四邊是唯王安石之命是從的呂惠卿、曾布、章惇、呂嘉問,是笑臉附和的樞密使陳昇之和低頭沉默的副宰相馮京、樞密副使吳充;還有諫院、御史臺為王安石唱著讚歌的鄧綰、舒亶、李定、謝景溫。真是水洩不通啊!隨即趙頊也悟出了自己這兩年來的孤獨和寂寞,孤獨得無人對話,寂寞得無人反對。

這時御堂的門響了一聲,皇后身著潔白緊身衫,肩披紅紗巾,頭戴珠花出現在門口。趙頊吁嘆著搖搖頭,定了定神。

“官家,你這是怎麼啦?”

皇帝趙頊撫著皇后:“朕在等那個王安石,在等他的應時治亂方略。真是急人,到現在還不見蹤影。朕這幾年來別無長進,這耐性可是快要修煉出來了。”說著拉皇后坐在軟榻上,接著道:“我們坐著等,等他一年半載,等他五冬三秋。”

皇后見趙頊半是牢騷,半是憤懣,她明顯感覺出君臣失協的陰影。為了分散丈夫的苦惱,使丈夫那顆煎熬欲碎的心能得到片刻的歇息,她倚在丈夫身邊,望著趙頊甜甜地一笑,嗔怪地輕聲說:“一張一弛,文武之道。官家現時越發是反其道而行之了。”

趙頊去掉了矯作,恢復常態,撫摸著妻子的手,長長吐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微笑搖頭。

“官家,臣妾帶來一件奇異之物,可為官家解憂消愁。”

皇帝趙頊的神情稍顯活躍了一些。

皇后從袖中取出一部幀裝精美的詩集,雙手呈交丈夫。

趙頊接過一看,驚訝出聲:“《錢塘集》?蘇軾的詩啊!蘇子瞻又在作詩了!”

皇后笑了:“詩人作詩,有何奇怪?這部詩集為皇姐賢惠公主今日午前所贈。皇姐特意關照,願蘇軾筆下的西湖風光,能為官家消愁解憂。”接著皇后依在丈夫肩頭隨口吟出一句:“‘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官家給蘇子瞻找了一個好去處,蘇子瞻愛上杭州了,他在用詩句報答官家。”

趙頊搖著妻子的雙手:“謝皇姐關照,謝皇后深情。今晚,王安石遲遲不至,蘇子瞻卻意外地來到御堂。請皇后先行歇息,朕要開啟這部詩集,與蘇軾作一次心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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