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1 / 4)

小說:汴京風騷 作者:莫再講

是活得不耐煩了!

但煩悶情緒偶爾消散之際,趙頊心裡瞭如明鏡:這些老臣、諫官是殺不得的,太祖皇帝遺詔有不殺大臣的祖制,自己也不願作殘忍的暴君。何況對王安石也是大意不得的。這些諫官的參奏,幾乎全是彈劾“制置三司條例司”侵權。權在王安石手中,諫官們似乎有一種不安的感覺。是啊,朕也不願在可見的將來,造成一種“尾大難掉”的局面。

怎麼辦呢?趙頊左右權衡,忽然想起“忠耿剛直”的司馬光和“才華橫溢”的蘇軾。何不召這二人進宮,詢問朝政,以瞭解群言沸騰的真象?司馬光已經有半年不預朝政了,蘇軾也有三個月沒有談論政事了,這兩個局外之人,是如何看待眼前大勢的呢?

為了避免王安石和老臣、御史、諫官們的猜疑,趙頊把召見的地點定在這清靜的瓊林苑。自己三個月來夠緊張勞累了,也該到此散散心。

他撇開隨行的后妃、宮女、太監和護衛的干擾,獨自登上三送三層的舒心樓。站在廊簷之下,望著苑內的奇花異卉與苑外金明池上的片片漁帆,年輕的趙頊感嘆自然之奧秘和世間之歡愉。他不禁低聲吟出:“居之宮廷如囚,行之宮外如燕,情回趣異啊……”

中年宦值捧著茶盤輕步走近几案,把茶盤輕輕放在案上。輕微的響聲驚動了趙頊,他回頭向宦值一瞥,忽然想起蘇軾即將來到這瓊林苑,心情驀地緊縮了。帝王的矜持和自尊使他產生了一種奇異的念頭:要有準備地去對待這位名震京師、才華蓋世的晉見者,即使不能征服他,也要使他不敢輕視自己。趙頊不再欣賞眼前景色,而是急遽地轉動心機,思索著與蘇軾答對的話題……

午時正點,蘇軾在宦值引導下,登上了高聳的舒心樓。

蘇軾抬頭一看,廊簷中央,藤椅竹几之旁,站著一位憑欄遠眺的年輕人、此人必定是皇上了。他的心兒“蓬蓬”跳動,腳步在剎那間遲疑了片刻,又疾步向前走去。

皇帝趙頊轉過身來,微笑著目迎蘇軾。

趙頊是第一次見到蘇軾。他的第一印象是,這個四川人灑脫而不似王安石那般狂放,也不似司馬光那樣的古板,神情舉止上漾溢一派文人氣韻。如果說王安石似古之商鞅,司馬光似古之鄭玄,蘇軾呢?也許如同漢之賈誼、唐之李白了。這種人也許是令人愉快的。

蘇軾也是第一次晉見皇帝趙頊,幾步之間的凝目打量,迅速也在心底形成一種看法:這是個早熟的皇帝,雖說臉上的稚氣還沒有褪盡,但稚氣中跳躍著剛烈之色;神情是謙和的,但謙和中流露出勃勃雄心;目光是銳利的,但銳利中含有帝王特有的猜疑。王安石沒有看錯,他也許就是大宋的中興之主。

蘇軾走近,趙頊跨步迎上,笑著說:“先生才氣橫溢,名震京師,朕在穎府時即聞‘三蘇’之名。今日瓊林苑相見,釋朕久願,高興至極。”

蘇軾跪倒叩奏:“臣蘇軾蒙聖上見愛,惶恐感激。臣敬祝聖上萬歲,萬萬歲!”

蘇軾對商鞅的評論,是簡練生動的,但也是粗淺應景的。可年輕皇帝聽得特別認真,覺得十分舒心。他的心頭突然浮起王安石的影子:王安石一向以商鞅自譽,前幾天又寫了一首頌揚商鞅的詩,頗有自得之意。王安石,你真的要成為今天的商鞅嗎?他微微一笑,接著蘇軾的話說:“朕記得有一首關於商鞅的詩,請先生評論指教”。說完,誦出詩句:自古驅民在信誠,一言為重百金輕。

今人未可非商鞅,商鞅能令政必行。

皇帝趙頊誦畢,凝國注視著蘇軾。

蘇軾當然知道,這首詩是依據商鞅“變法”開始時,在咸陽城南門立了一根三丈長的大木,宣佈誰能把它搬到北門,就賞五十金。果然有人這樣做了,商鞅即賞金五十這樣一段故事引伸的。其詩有理無文,犯有屆時文壇上以詩說理的通病,平庸之作而已。但蘇軾以為此詩出於皇帝之手,詩中又有“今人未可非商鞅”之句,心頭一驚,冷汗湧出,神情惶恐地說:“臣不敢非議商君,適才所語,狂言而已……”

趙頊大笑,朗聲說:“這首詩不是朕寫的,朕也不會寫詩。‘今天未可非商鞅’之句大武斷了,商鞅為什麼不能‘非’?賈誼可‘非’,商鞅亦可‘非’!先生剛才的‘非議’不是很有見地嗎?朕贊成先生的看法。”

蘇軾以手拭汗,急急說:“聖上英明,臣領教。”

趙頊站起,挽蘇軾手臂憑欄遠眺,十分信任地說:“朕決意‘變法’,以除國家積貧積弱之弊。現朝臣沸揚,人言洋洋,先生判官告院,當為朕深思治亂,無須顧慮,朕之過失,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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