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3 / 4)

小說:汴京風騷 作者:莫再講

民的蘇軾和司馬光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不申述自己的主張。越是不透露風聲,越說明天機不洩。眾人進而推斷:“變法”大約要煞車了!於是,他們在品茶、飲酒中等待著“變法”煞車的驚雷傳來。並把這殷切的希望透過酒氣的揮發和茶香的飄散,傳給了各自的親朋故友,又透過親朋故友的酒氣、茶香,傳出府邸、衙門,傳向京都喜歡小道訊息的人群……

第二日晚上,王安石和他的支持者呂惠卿、曾布、章惇、謝景溫等人,也聚集在他的書房裡。

書房的燭光亮著,窗外無數夏蚊,黑濛濛一片,嗡嗡不息地吶喊著。

王安石身著黑綢短衣,斜倚在一張長形竹榻上,一隻手支在耳沿上,機敏的眼睛炯炯有神,眉宇間的肌肉無規律地搐動,顯示他心底正飛速尋覓一個新的決斷。人間若確實存在傳說中的那種“耳眼心手,同時並用,以耳知事、以目明事、以心決事,以手行事”的奇人,那就是王安石這樣的人了。

曾布神情憂鬱地說著自己的看法:“……聖上召見蘇軾和司馬光並不奇怪,奇怪的是移進瓊林苑,分明有避開執政之意。更為奇怪的是,今天已是第二天,皇上既不視朝,又無諭示,會不會有突變可能?今天一整日,朝廷沉寂得出奇啊……”

曾布所謂的“突變”,就是暗傳於二府、三司的“變法”可能煞車。他聽到了,呂惠卿、章惇、謝景溫等也聽到了,他們都神情緊張地等待著王安石開口。

王安石不移不動,眉宇間肌肉漸漸隆起,形成一個下寬上尖的三角形。

謝景溫一直注視著王安石的反應,當他看到王安石眉宇間的三角即將形成時,立即從懷裡拿出一疊材料獻策說:“可以斷言,三個月來一直沉默不語的蘇軾和司馬光,在昨天瓊林苑的君臣會見中,決不會再作啞巴的。皇上今天的沉默和朝臣們暗地的雀躍,就是一個可怕的預兆。要粉碎這股暗流邪風,必須向幾個有聲望的人物開刀……”

王安石抬起頭來,注視著殺氣騰騰的謝景溫,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表示。

謝景溫接著說:“我半個月來查訪得知,判尚書都省張方平曾散佈流言,攻擊‘變法’,說‘變法’‘必有覆舟自焚之禍’。這個張方平,原是蘇軾、蘇轍的恩師……”

室內沉寂無聲。

“知通進銀臺司範鎮,竟然汙衊‘變法’是‘殘民之術’。這個範鎮,原是蘇軾、蘇轍入京參加科舉考試的引薦人之一。且範、蘇兩家又有世交。更為有趣的是,範鎮的重孫範祖禹,現時又被司馬光借到書局供職。而司馬光並不像人們所說的那樣忠於皇上,他有一首寫王昭君的古風詩不無深意:”宮門銅環雙獸面,回首何時復來見。自嗟不著住巫山,布袖蒿簪嫁鄉縣。‘借古人而舒發心志,這不是對皇上的怨恨嗎?“

王安石一驚,霍地站起,瞥了謝景溫一眼,若有所思地踱步徘徊。

曾布被謝景溫的手段嚇懵了,茫然不知所措。

呂惠卿不動聲色,他注視王安石。

章惇也被謝景溫弄得心驚肉跳:這是衝著蘇軾、司馬光放暗箭啊!

謝景溫繼續陳述他的戰術:“擒賊擒王,只要拿下這些頭面人物,才能制止‘突變’的發生。而拿下這些頭面人物的有效手段,就是向皇上彈劾他們貌似忠誠而反對‘變法’的罪行。我已寫成了一份奏表,不知是否可用?”

王安石面色陰沉,眉宇間的三角形似乎已呈紫色。章惇看得出,王安石心裡正有一場風暴,片刻便要雷聲大作了。他的心“怦怦”跳動,一時喘不過氣來。然而,王安石忽然緩緩搖頭,隨即把緊皺的眉頭一展,停止踱步,又坐在竹榻上。

王安石的心緒在經歷一段激烈的煎熬之後變得從容坦然了。他看得清楚,謝景溫要以範鎮和張方平為筏,向蘇軾、司馬光大開殺戒,以回擊昨天瓊林苑的君臣會見。這完全是“猜疑”產生的報復,是荒唐無據的!

他盯住謝景溫,疾言厲色:“師直,你知道司馬光這首詩是什麼時候,在什麼情況下寫的嗎?那是十六年前在群牧司時,司馬君實和我深夜飲酒後的一首唱和之作。如果說這首詩裡藏匿了司馬君實對皇上的怨恨,能有人相信嗎?我不也成了司馬君實的同謀者嗎?王昭君就是王昭君,詩就是詩!‘咱嗟不若住巫山,布袖蒿簪嫁鄉縣’兩句,我看倒是司馬君實的神來之筆,深刻精妙地剖白了昭君心靈。司馬君實是腳踏實地之人,決非陰謀行事之徒!蘇子瞻雖然口無遮攔,決非無中生有之人!我們‘變法’者心胸要剛正,決不可望風捉影、深文周納,妄織人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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