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3 / 4)

小說:汴京風騷 作者:莫再講

混了進來,而且放大嗓門鼓吹煽動,難道要在這“變法”尚未開始之時,就引起一場大混亂嗎?王安禮長嘆一聲,偏轉思緒煩亂的腦袋,望著窗外,什麼話也不想說了。

王安國,字平甫,時年四十一歲。敏悟博學,以詩文稱著於世,然屢舉進士不第,性情逐漸趨於孤傲。去年,由朋友韓絳等人的舉薦,賜以進士及第,現任秘閣校理之職。他對兄長主持“變法”亦持保留態度;范仲淹、歐陽修等人在慶曆年間不也“變”過“法”嗎?皇帝把他們推上去,又把他們摔下來。老百姓得到什麼?不就是“熱火”一陣後的更加淒涼嗎?皇帝的翻來覆去;最終還是翻來覆去的“聖明”。他人在這種翻來覆去中,則是要粉身碎骨,甚至會罪及九族的。此刻,王安國厭惡呂惠卿的推人入水、曾布的推波助瀾,更厭惡謝景溫的煽風點火。但又不願在這樣的場合公開反對以觸怒大哥,招惹不快,便隨口吟出他去年寫的一首《清平樂》:留春不住,費盡鶯兒語。滿地殘紅宮錦汙,昨夜南園風雨。

小憐初上琵琶,曉來思繞天涯。不肯畫堂朱戶,春風自在梨花。

呂惠卿、曾布、謝景溫當然都聽出了這首詞的含意,面色不悅:迂腐而不搭調的悲哀啊!

王安石縱聲大笑,霍地挺起腰身,笑著對王安國說:“平甫,你太悲觀了!莫說‘留春不住’,明年又會花滿枝頭。我欣賞‘春風自在梨花’的清雅,更欣賞春風吹入茅廬、春風吹入畫堂朱戶的歡樂!年兒,我有個想法要稟奏皇上,煩你筆錄整理吧。”

王雱應諾。

王雱,字元澤,王安石的愛子,時年二十五歲。其人性極敏悟,未冠即著書數萬言,飲譽朝野,時有“小聖人”之稱。去年,司馬光主禮部考官,賞識其詩文學識,擢為進士,調任族德尉。傳說,王安石的一些奏章,大部是口授而由王雱筆錄整理的。

王安石稍作沉吟,說出自己的想法:“‘變法’如何開始,我看先成立一個辦事機構,可以暫名為‘三司條例司’。呈奏皇上恩准之後,可正名為‘制置三司條例司’。這個辦事機構,唯聽命於皇上,籌劃‘變法’方略,制定戶部、度支、鹽鐵三司的條例,頒佈與督察各項新法在全國的實施。此機構將由主持‘變法’的參知政事負責,以利皇上諭旨的貫徹。諸公以為如何?”

王安石這幾句輕鬆的、乾巴巴的話語,卻像無數巨大的隕石落在聽者的心上,不容你不鄭重思索,去探索字裡行間的奧秘。連“留春不住”的王安國也皺起眉頭琢磨了。

王安石把腰身一倒,又歪在軟榻上。

片刻工夫,呂惠卿率先領悟了王安石的用心:精彩啊,自己半個時辰的口舌之苦,半點比不上這個“制置三司條例司”七個字來得輕鬆絕妙。什麼“執政大臣去位”?什麼“更換三司官員”?什麼“權力轉移”?都在這“制置三司條例司”七個字中解決了。王安石啊,你長著一顆什麼樣的腦袋啊!

曾布也弄明白了。這種“偷樑換柱”的手法,畢竟比大動干戈、大吵大鬧、大砍大伐高明多了。在朝臣們絲毫不覺疼痛的變化中,攫取朝政大權,而且這一“攫取”,是以皇帝的名義進行的。沉菏之疾,不服重藥而癒,也算是奇蹟了。

謝景溫看出門道後,著實佩服他這位叔公的機敏和智謀。神出鬼沒的安排,權力在剎那間巧妙轉移,歷史上也許不曾有過!

章惇在沉思中吃了一驚:變革中的鬥爭,原來不只是呈表、進策、參奏、彈劾,還有這微妙的心智之搏啊!他抬頭望著微笑的王安石,突然想起蘇軾的那句評語:“此老野狐精也”。妙極!他忍不住笑了。

王安禮此刻也在想,揣度這個“制置三司條例司”和朝廷體制二府(中書門下、樞密院)、三司(鹽鐵、度支、戶部)、翰林學士院、一御史臺、諫院、秘書省、館閣(史館、昭文館、集賢院、秘閣)、寺監(太常寺、宗正寺、光祿寺、衛尉寺、太僕寺、大理、鴻腫寺、司農寺、太府寺,國子監、少府監、將作監、軍器監、都水監、司天監)的職能關係,猜想這個超越一切權力機構的“怪物”,大包大攬各種政務的前景……他的眼前似乎已經浮現出朝廷裡一片亂哄哄地爭執、推倭、扯皮的局面。他急忙閉上了眼睛。

王安國在反覆地考慮之後,心內突然淒涼起來。他望著兄長,真想哭啊!雄心勃勃的哥哥,即將成為眾矢之的,要在上壓下抗、左兌右擠、前拉後扯、明爭暗鬥中生活了。一個痴呆文人兼半吊子官吏的哥哥,能經受得住嗎?

王安石在大家長時間的沉默中,似乎看穿了每個人心底的震驚、喜

本站所有小說均來源於會員自主上傳,如侵犯你的權益請聯絡我們,我們會盡快刪除。
上一頁 報錯 目錄 下一頁
本站所有小說為轉載作品,所有章節均由網友上傳,轉載至本站只是為了宣傳本書讓更多讀者欣賞。
Copyright © 2025 https://www.hxsk.tw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