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部分(2 / 4)

小說:汴京風騷 作者:莫再講

仍以委屈相讓,不予反擊,以圖有利於“變法”的推行。可皇上今夜不僅是對自己失職不明的譴責,而且是對自己人格的侮辱了。他拖著疲憊不堪的腳步,在痛苦的思索中行走著,走了多長時間?他不知道。何時走進家門的?他不知道。

四更時分,在淚燭照映的書房裡,在病妻吳氏的拂照下,當他弄清這樁不光彩、不道德、不得人心的“弄權矇混事件”是出自兒子王雱的籌劃時,他的一顆心真地要碎了。他的老淚滂論而下,以拳捶胸,仰天嚎吼:“‘種瓜得豆’,人生的一大悲哀啊!我一生坦誠耿直處世,為什麼弄權詭詐之徒卻出於我的門下?我一生光明磊落待人,為什麼奸佞陰謀之徒卻是我的學生?我一生負重如牛地耕耘著自己的田園,為什麼收穫的只是一把棘手的蒺藜!是我的狂狷執拗、偏狹少容造成的惡果嗎?我誤了國家,我誤了黎庶,我誤了英明的皇上,也誤了自己的兒子啊!‘變法’何其如此之難!王安石再也挺不起腰桿了,愧對聖上,愧對大宋江山,愧對古聖先賢啊……”

王安石悲愴的淚水和哀嚎,使妻子掩面而泣,使兒子無地自容。王雱“撲通”一聲跪倒在王安石的面前,發出了碎心裂膽的懺悔:“阿爸,兒愚蠢!讓仇恨矇住了眼睛。我恨呂惠卿的‘奸巧’,使二叔鬱憤而亡;我恨呂惠卿的‘陰毒’,使三叔蒙冤遭貶;我恨呂惠卿的‘反目相噬’、‘恩將仇報’,欲置阿爸於‘謀反’的死地。可我瞎了一雙眼睛,幹出了一樁‘矯令欺君’的蠢事,鑄成大錯,毀了阿爸的名節,毀了阿爸的畢生追求,毀了‘變法’…

“阿爸,我恨呂惠卿的‘忌賢嫉才’,曾布被逐了,呂嘉問落職了,現時朝廷忠於‘變法’的人,已被呂惠卿剪除大半;我恨呂惠卿的‘貪讀奸利’,現時‘變法’的聲譽,已被呂惠卿敗壞殆盡;我恨呂惠卿的‘結黨營私’,現時諫院、御史臺的官員,幾乎都成了呂惠卿的黨羽。可我鬼迷心竅,以‘弄權’對付‘弄權’,以‘陰謀’反對‘陰謀’,鑄成了‘弄權罔上’之罪。我與呂惠卿殊途同歸,成了千古罪人,罪該萬死啊!

“阿爸,兒不孝!浮躁自負,自作聰明,違背了父母的訓誨,琺汙了家風的清白,陷阿爸於不忠不義之中。凡願自縛請罰,以滿腔悔恨之血,洗涮自己這莫贖的罪愆。阿爸、阿媽,兒愧對你們三十三年掬勞養育之恩,兒悔恨不及啊……”

王雱痛哭呼號,鮮血噴口而出,染紅了王安石腳前的青磚,昏厥倒地。

吳氏驚叫撲去,抱著昏厥的兒子,大放悲聲……

王安石完全木呆了。他手腳失措,慢慢彎下腰身,撫著昏厥的兒子,哽咽著呼喚:“雱兒,雱兒,我不該來到京都,我不該帶著你來到這是非之地……”

當王安石為昏厥的兒子到處延醫求救的時候,一則“王安石自請離京”的謠言,當夜便在朝臣府宅中哄傳。精於當官之術的御史中丞鄧綰聽到這個訊息後十分震驚,他害怕王安石離京後呂惠卿返回京都,更害怕呂惠卿弄權報復,便急忙找中書戶房習學公事練亨甫摸底。練亨甫原是一個慣於恃才逞能的人,根本不知他與王雱合謀的“弄權矇混,罔上欺君”的罪行已經敗露,仍以“萬事通”順竿爬的伎倆,杜撰了“王安石自請離京,皇上堅留不準”的情狀,並唆使鄧綰以御史中丞的身分立即上表,諫奏皇上恩寵王安石“變法”之功,藉以加強王安石的地位。

精明的鄧綰,以為摸到了底牌,立即寫就奏表,於當夜酉時逕呈福寧殿御堂。

鄧綰的這份奏表,“其言甚無顧忌”,除極力稱讚王安石的“變法”功績外,其主旨是奏請皇上賜王安石府第,以示恩寵之意;並薦舉王安石之子王雱和王安石之婿蔡卞有非凡之才,可委以重任……

鄧綰這不失時機的拍馬溜鬚,在加速著王安石的垮臺。

翌日清晨,皇帝趙頊在福寧殿御堂閱覽了鄧綰的這份奏表,怒火中燒,以拳擊案:“如此媚心卑鄙、鹼性奸狡之徒,竟居於御史中丞之位,朝廷能不紛爭四起嗎?”一聲喝令,召御史中丞鄧綰進了福寧殿御堂。

在皇帝趙頊聲色俱厲地潔間下,鄧綰自知犯下了“諂附安石,為其謀第,為其子婿營官”之罪,靈機一動,立即把諂媚的“奏請”又變成了投機的“揭發”:“聖上明察。臣之所奏,乃王安石門人練亨甫所指使。臣為王安石請賜府第,為王安石子婿營官,亦為王安石門人練亨甫所言及……”

鄧綰又不失時機地“反目相噬”,簡直是推王安石落井了。

皇帝趙頊一聲怒吼,斥逐了鄧綰,煩亂焦灼地跌坐在御椅上,陷於酸楚、悽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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