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巴掌扇的爽
要查這個,倒也不難,村子不大,在查文斌去西藏的時候,村東頭確實有人自縊了,大約是在一個月多前。
村東頭有一戶人家,戶主姓餘。老餘有膝下有三個兒子一個姑娘,老伴兒死的早,他一手靠著自己的篾匠活拉扯大了四個孩子。
浙西北產竹子,這兒有著大片大片的竹林,靠山吃山的農民們從這種韌性絕佳的植物身上發明了篾,從竹篾做成的籮、籃子、桶、匾等等生活用具一直延續了上千年。老餘就是靠著一把篾刀硬是養活了一大家子人,竹篾多倒籤又是異常鋒利,幹這行,靠的完全是手指的力量。也正是因為如此,老餘的手指在他四十多歲的時候就不能做到彎曲了,等五十歲的時候已經是基本殘疾了。腫大的關節、粗糙的面板,厚厚的手指甲,刀疤貼著刀疤讓他的雙手伸進熱水裡都感覺不到溫度。到了冬天就是老餘最受罪的時候,他的手指和手掌便開始會開裂,露出裡面鮮紅的肌肉,只能用毛巾包著。
就是這樣一位老人,先後給三個兒子造了三棟新房,娶了三房兒媳,最小的姑娘陪嫁的時候那也是在村裡不落下風,可以說,他這一身的心血都花在了兒女身上。
而他的三位兒子如今都已各自成家,要說這人到晚年,兒孫滿堂正是他老餘該享受的時候了,辛苦了大半輩子拉扯後人,現在是輪到兒孫們孝敬他了。
可現實生活中的確有那麼一匹不孝子和白眼狼,老大發話他是最早獨立成家的,老餘應該歸兩個小的管;老二發話,自己家屋子小,住不下;老三發話,他是最小的,養老的問題應該歸哥哥。可憐老餘辛苦一輩子,人到黃昏時被三個兒子跟皮球一樣的踢來踢去,唯獨小女兒偶爾把老人接回去住,可畢竟是嫁出去的姑娘,老餘好面子,不想給她添麻煩,自個兒回了老屋肚子單燒。
年紀大了,手又殘了,老餘已經沒辦法再幹篾匠的行當了,家裡的田地又早早給三個兒子分光了,他唯一的財產就是這三層的土坯房。因為年久失修,常常外面下大雨,裡面下小雨,一個土灶,一張他結婚時的床,兩個木頭箱子外加幾把篾刀就是他的全部家當了。
老餘年輕的時候在村子裡是出了名的老實,不料老了卻落了這麼個下場,村裡的人看不過去,有熱心的就隔三差五的去送點吃的。村裡為他的事也找三個兒子協調過,幾番都沒成功,就為了他辦了低保,只能買點米勉強餬口。
最大的難處其實還是傷病,即使有了米,老餘的手也很難弄到一口熱的吃。這樣作孽的日子過了有三四年,到了那一年的開春,村裡要搞竹木加工廠,老餘那老宅子要被徵用。
原本從不往來的三個兒子一聽要拆遷,天天都往老餘哪兒跑,三個兒媳恨不得僱轎子把老頭往自己家裡抬。其實老餘心裡明白,這是他們惦記著那點拆遷款。村裡的幹部也考慮到了他的情況,說是給老餘重新挑一塊地蓋平房,剩餘的錢就留給他養老用。
那三個兒子整天去村委會鬧事,鬧的人是工程也開不了,最後老餘出來妥協了:就給錢吧,房子不要了。他這樣做,是為了不給那些照顧他的幹部們為難,老餘是個好人。
錢自然是沒有進了老餘的口袋,三兄弟為了怎麼分這筆錢大打出手,菜刀鋤頭都用上了。那天也註定了和平時有些不一樣,四五月的天氣,大中午的浙西北竟然罕見的飄了一陣子雪花,天空陰沉的有些可怕。老餘的身後是三個兒子鼻青臉腫的互相叫罵聲,兒媳之間的撕扯聲,還有鈔票嘩啦嘩啦的響聲。
中午的時候,有人看見老餘拿著他那把篾刀進了林子,下午兩點的時候,工程隊準備去拆房子,開啟房門的時候看見老餘吊在一根麻繩上,雙腳直挺挺的。他的腳下是一口棺材,那是很久之前他還用能力的時候從外公那兒定的,棺材兩邊各放著兩根抬槓用的木頭,用紅紙糊著,所有的一切他都給自己準備好了。
那是一身已經洗的發白的藍布中山裝,補丁補的相當不專業,據說這是他結婚那年買的,也是他唯一一套拿的出來的衣服,但是很乾淨。
老餘就這樣走了,他的葬禮辦三個兒子都要出頭辦,因為在那兒白事是有份子錢收的,這是一筆不小的收入,為此事,三兄弟又大打出手,但是卻沒有人為老餘流過一滴淚。
查文斌沒在,這喪事自然也就沒有道士做場,按說這樣的非命是一定要請人來的,但是為了圖省錢,能免則免,就連壽衣老餘都沒撈著。最後,老餘下葬了,剩下那兩根抬槓的木料都被兒子給賣進了木器廠,繩子則在半道就給丟了,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