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南希知道他曾偷偷抽過一陣子煙。不過,那以後,南希也抽過。
克拉特先生拍了拍手,說道:“行了,別說了,這裡是辦公室。”
南希跑上樓,換上了一條褪色的李維斯牌牛仔褲和一件綠色的套頭衫,在手腕上戴上了一塊金錶,這塊表在她最有價值的財產中排名第三。第二件是她最親密的朋友,一隻名叫艾溫魯德的貓。而居第一位的是博比送給她的圖章戒指,這是一件令她難以處理的證明他倆“情侶關係”的證物。她把這枚戒指戴在大拇指上,因為戒指是按男人的尺寸做的,即使在戒指上纏了膠帶,也沒有哪根手指能恰好戴上。南希是個漂亮的姑娘,身材苗條,像男孩子一樣充滿活力,她長得最美的部分是那一頭閃著栗子色光芒的短髮和像香皂一樣光潔的面板,雖然面板上面有一點兒雀斑和去年夏天被太陽曬過留下的紅印。她那雙睜得大大的眼睛溼潤而透明,像陽光對映下的淡色啤酒。就是這雙眼睛令她立刻贏得別人的好感,也同時說明了她的純潔、細心以及很容易被激發起的同情心。
“南希,”凱尼恩喊道,“蘇珊來電話了!”
蘇珊·基德維爾是南希的閨中密友。她又一次去廚房裡接電話。
“老實交代,”蘇珊用這種命令的口氣在電話裡發出了連珠炮式的責問,“你為什麼挑逗傑裡·魯斯?”和博比一樣,傑裡·魯斯也是學校的籃球明星。
“昨天晚上?哎呀,我沒有和誰調情呀。你這麼說,是不是因為我倆拉手來著?演出的時候,他剛好來到後臺。我當時正緊張著呢。所以他握著我的手,給我鼓勁兒。”
“很甜蜜呀,然後呢?”
“博比帶我去看鬼片。我們手挽著手。”
“嚇人嗎?我說的不是博比,是電影。”
“他覺得不嚇人,還笑呢。但是你瞭解我,嘭!我嚇得從座位上掉了下來。”
“你在吃什麼呢?”
“什麼也沒吃。”
“我知道你在啃指甲。”蘇珊說。她猜對了。儘管南希努力過,但她還是改不掉啃指甲的習慣,只要一遇到麻煩,她就會啃指甲,一直啃到指甲肉。“說呀,出了什麼事沒有?”
“沒有。”
“南希。Cest moi①……”蘇珊正在學法語。
“唉,是我爸爸。三個星期以來,他的情緒一直很可怕。至少,在我身邊的時候是這樣。昨天晚上我回家時,他又開始說起那件事了。”
“那件事”無需暗示,這個問題兩個朋友已經徹底討論過了,並且意見一致。蘇珊從南希的角度總結這個問題,曾說:“你現在愛博比,你需要他。但博比心裡也清楚發展下去是沒前途的。以後,等我們離開這兒去曼哈頓時,在我們面前將會出現一個嶄新的世界。”堪薩斯州立大學就在曼哈頓,兩個女孩計劃到那裡去學習藝術,並且住在一起。“不管你希不希望,一切都將改變。但是現在你沒法改變,住在霍爾科姆,每天看見博比,每天坐在同一間教室裡,沒有理由改變。因為你和博比是非常幸福的一對兒。在你獨自一人的時候,這也許會成為令人愉快的回憶。你難道不能讓你爸爸理解這一點嗎?”
是的,南希沒辦法。“因為,”正如她向蘇珊解釋的那樣,“無論我什麼時候談起這件事,他就瞪著我,好像我不應該愛博比,或者不該那麼愛他。我一下子就瞠目結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我只想做他的女兒,做他希望我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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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血 第一章(9)
對此,蘇珊沒有回答;這涉及到情感,這種關係超越了她的經驗。她和母親住在一起,她母親在霍爾科姆學校教音樂,蘇珊記不清自己父親的樣子了,因為多年前,在他們的加利福尼亞老家,蘇珊的父親有一天離開家後就再也沒回來過。
“不管怎麼樣,”此時南希接著說道,“我敢肯定,不是我使他發脾氣。肯定是別的事,他真正憂慮的事。”
“你媽媽?”
南希其他的朋友可不敢作出這樣的暗示。然而,蘇珊早已得到了特許。她剛來霍爾科姆的時候,是一個憂鬱、愛幻想、身材苗條、臉色蒼白的敏感的女孩,當時她八歲,比南希小一歲。克拉特夫婦熱情地接納了蘇珊,這個從加利福尼亞來的沒有父親的小姑娘很快便成為克拉特家的一員。七年來,南希和蘇珊這對朋友從未分開過,她們兩個罕見地相似,同樣地敏感,彼此都是難以替代的。但是從去年九月份開始,蘇珊從當地的學校轉到加登城一所被認為比較高階的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