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去了。對於霍爾科姆那些想上大學的學生而言,這是正常的程式。但是,克拉特先生是一個熱愛社群的死硬派,認為這種背叛行為是對社群精神的冒犯。霍爾科姆學校對他的子女來說已經足夠好了,所以他們將繼續待在那兒。這樣一來,兩個女孩便不能在一起了。白天裡,南希深深地感到了朋友不在身邊的空虛,和蘇珊這樣的朋友在一起,不用拘謹,可以無話不談。
“但是我們都為媽媽感到高興,那些好訊息你都知道。”然後,南希接著說:“你留心聽著,”她猶豫了一下,彷彿正在鼓起勇氣,要說出一番出人意料的話,“為什麼我不斷地聞到煙味呢?老實說,我覺得自己正在失去自制能力。不論是在車裡,還是在房間裡,好像總是有人在那些地方待過,還抽過煙。肯定不是我媽媽,也不可能是凱尼恩。凱尼恩不敢……”
克拉特家裡故意不設菸灰缸,來訪者多半也不敢在他家裡抽菸。蘇珊慢慢明白了其中的含意,但這樣的做法是有悖常理的。不管克拉特先生面臨著怎樣的焦慮,她都不能相信他會在香菸中尋求安慰。蘇珊還沒來得及問這是否是南希的真正的意思,南希就急急忙忙地說道:“對不起,蘇珊。我得走了,卡茨太太來了。”
迪克正開著一輛1949年款的黑色雪佛蘭轎車。佩裡鑽到車裡以後,檢查了一下後座,看看他的吉他是否安然無恙。昨天晚上,在給迪克的一群朋友演奏之後,他忘了把吉他拿走,結果落在了車裡。這是一把很舊的吉布森牌吉他,經過砂紙打磨,上過蠟,外表呈淡黃色。在吉他的旁邊還有另外一些東西:一把嶄新的十二毫米口徑的半自動霰彈獵槍,槍管鍍著一層烤藍,槍托上鑲著運動員追逐野雞的標記,還有一個手電筒,一把釣魚時用的小刀,一副皮手套,以及一件裝滿了子彈的打獵馬甲,給這幅奇妙的靜物畫增添了情趣。
“你就穿這玩意兒?”佩裡指著馬甲問道。
迪克用指節篤篤地敲著擋風玻璃說:“打擾你了,先生。我們是出來打獵的,迷了路。我們能用一下電話嗎……”
“是的,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
“小菜一碟,”迪克說道,“我向你保證,親愛的,我們將讓他們血染牆頭。”
“應該是‘那些牆’。”佩裡說。佩裡是字典迷,十分喜愛那些晦澀生僻的字眼,從在堪薩斯州監獄和迪克同處一室以來,他就一直試圖提高迪克的語法,擴充套件他的詞彙量。迪克並不厭惡佩裡的指教,相反,他像個小學生似的,試圖取悅老師。有一次他寫了一些詩,雖然內容非常淫穢,但佩裡卻認為這些詩妙趣橫生。他託人在一家監獄工廠把手稿用皮革封面裝訂成冊,燙上金色,取名為“下流的笑話”。
迪克穿著一件藍色的工作服,衣背上還寫著一行廣告:鮑伯·桑茲汽車修理廠。他和佩裡驅車沿奧萊西大街一直開到鮑伯·桑茲汽車修理廠。八月中旬出獄後,迪克便受僱於此幹活。迪克是個能幹的機械師,每週掙六十美元。他今天上午打算乾的活不應該拿工錢,桑茲先生每週六都讓迪克值班,他沒想到自己竟然付錢讓僱員檢查起自己的車來。在佩裡的協助下,迪克開始工作了。他們更換了機油,調整了離合器,檢查了電池,更換了一根不合格的軸承,安裝了新的輪胎,所有這一切都是必要的工作,因為今天和明天要指望這輛老雪佛蘭立下汗馬功勞呢。
冷血 第一章(10)
“因為老頭子總是在我身邊,”迪克回答說,佩裡想知道約好了在小寶石咖啡館見面,他為什麼來晚了。“我不想讓他看見我拿著槍走出屋子。上帝,那樣他就知道我說謊了。”
“明白了。但是你是怎麼說的呢?最後又怎麼樣了?”
“正像我們說的。我說我們要出去一個晚上,要去斯科特堡看望你姐姐。因為你姐姐為你存了一筆錢———一千四百塊錢。”佩裡有一個姐姐,實際有過兩個,但活著的那個並不住在斯科特堡,在離奧萊西八十五英里的一個堪薩斯州小鎮。事實上,佩裡也不清楚姐姐眼下的地址。
“那麼他很惱火?”
“他為什麼要惱火?”
“因為他討厭我。”佩裡說道,他的聲音既柔和又一本正經,雖然聲音不大,但他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準確,彷彿是從牧師嘴裡吐出的菸圈一樣。“你媽也討厭我。我看得出來,他們看我的方式簡直難以形容。”
迪克聳了聳肩,“這和你無關,真的。這不過是因為他們不喜歡我和任何從監獄裡出來的人見面。”迪克兩次結婚,兩次離婚,現在二十八歲,是三個男孩的父親,因保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