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峰,就是金雞獨立,諸如此類,不及自主的遊玩。以後,就在山中亂跑起來,依稀記得有一個夜,我們去到金鞭溪,在溪灘點了一堆篝火,圍著篝火唱歌,講鬼故事,我獨喜歡水,講了一點故事,就穿泳褲躺在金鞭溪的水裡,看火焰燎著夜,或仰看山頂上的月亮。那晚月亮十分的大,是金鞭溪的月亮,懸在索溪峪夜,天有些藍,凝寂而微涼,露紛紛地飄浮,瀰漫山谷,溶為月光。金鞭溪的水,將暑熱從身上奪走,清涼又輕盈,跳動著,輕拂而去。它攜來的風,有點甜甜的。我想著這水,它是地球的液體形式,是一種生命的摯愛,在水的懷裡,在暑熱的季節躺在金鞭溪的懷裡,是躺在閃光的愛裡,水跳動著,汩汩汩地響著。講故事的人在岸上,聽故事的人在水上。
隔天去了寶峰湖,走了很多的石階,租了一隻木船在湖上游,四面的山不規則地擠著水,山是盡披青衣,水是一碧如鏡,鏡上浮著一對對的鴛鴦,它們貼著山邊緩緩遊動,遊動在山影之上。寶峰湖寧靜,水清幽,遠處有一抹淡霧,被水養育的樹林和竹,新鮮如大自然最嫩的晨光。這情境,讓人想寫文字。接下來,去黃龍洞,黃龍洞稱地下十里長廊,其時正在開闢地下河通道,我們徒步而行,洞中有一處一分為二,好像一個叫做幸福門,一個叫做愛情門,選哪個門進,便選擇人生的哪一項,導遊如是說。有女士在此躊躇不前,是要幸福還是要愛情?而同時不可入二門,一樂。進入洞底,方感深邃,如不盡歲月,鬼斧神工。
索溪峪的奇異造化,典型的喀斯特地貌發育,它是雄奇秀美的武陵山的一個部分,主脈從貴州的中部貫穿過來,山脈呈北東—南西走向,最高的山峰是八大公山,有海拔1890米,聯絡了佛頂山、梵淨山,居於烏江與沅江之間,進入到湖南境內就一分為二了,往西北走的是八面山褶皺地帶,往東南走的是武陵山的主幹山脊,平均海拔都有千米,全長270公里,武陵山區氣候為亞熱帶向暖溫帶過渡型,是湘鄂黔的山原臺地構成,也是沅水和澧水的分水嶺。
大約是住了一個星期,醉過一兩次,吃過的味道不計其數,湘菜與鄂菜之間,只有重辣與微辣之分,找不出其中高妙與陋拙。只是那樣一個早晨,要離開張家界了,有些依依懷念的心情,起得早,要吃早飯走,就衣著齊整地坐在了餐廳,浠(稀)飯、包子、油條,在鄂省亦家常早點,吃小菜,也是榨菜、鹹蘿蔔丁和花生米。惟吃到花生米的時候,忽然感覺到驚異,在辣無赦的湘西味道專制般的浸淫下,舌頭已經有了烈火中永生的信念,突然給味覺甜了一下,這個感覺令人陡然振奮起來,在剎那的時間時,人由這個甜的感覺從瓊瑤仙境拉到了俗世的近前,彷彿往昔以及往昔一切的有關甘甜與芳香的記憶啟用了,就嗅到窗外的霧也含甘,晨光是霧與陽光的交融,陽光也甜,在至愛的清涼與溫暖之間,人世,是有如此美好。我也是人生中第一次吃到甜花生米,它是裹了米粉和蔗糖油炸的,做法是十足簡單,它含有那麼一點點關懷的思考吧,甚至這一點,也許是出於哪個廚師不經意的創造,然而給了我突如其來的不盡的遐思。這甜花生,是不及鹹花生脆的,也不及普通炒花生米的香,糖與柔蜜相關,它是一種伴隨在人生中若隱若現的甜,喝浠飯,吃包子,嚼甜花生米,一個沁入心田的爽的感覺,遙思而仿若昨日。
第二部分 霧江南
第22節 我敬愛的蕃薯
樟木溪人留蕃薯種,是把帶藤的蕃薯扎一起懸在灶間屋樑上的,都是品相色澤皆佳的新鮮蕃薯,紡錘形,沾著些新土,薯尾拖著長長的根,漸漸被煙薰繚,染上煙塵色,又失卻些水份,在漫長冬季的人間煙火中沉睡。到春時,蕃薯的頸部猛丁生出新芽,是一些紫紅的嫩芽,頂尖銜著一星綠,把蕃薯種取下來,種在一塊肥沃的地裡,施草木灰,幾場春雨滋潤,長出一簇簇苗,苗尖上翹,兩葉合折叉分,像鋒利小剪,剪如絲如縷的春雨。雨後天晴,挖好蕃薯地,將二三尺長的蕃薯苗剪至五寸長一節,斜放在蕃薯地的坑裡,施了肥,蓋上土,不日蕃薯苗又生出新苗,一個漫長的生長季開始。
蕃薯易生長,必要的澆水施肥,中間需要一兩次翻藤和鬆土。翻藤有兩種意義,廂與廂的藤,各自生長,不要糾結;蕃薯藤的葉柄下,也生新根,新根下面結小的莖塊,截留藤葉光合營養輸往主根,翻藤以阻止旁根生長。鬆土是在蕃薯長莖塊的時候,疏鬆土壤尤令蕃薯舒適地長大。翻藤時,間或翻起小指大的小蕃薯,這活我樂意幹,小紅新皮的細蕃薯拿小河清水洗淨,甜脆脆的。
樟木溪種三種蕃薯,長蕃薯含糖量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