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員們趕緊在當值御史的率領下,魚貫出去待漏院,在宣德門外分班列隊。皇宮的朱漆金釘大門,也被司閽緩緩推開。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隊伍響起,官員們紛紛側目,只見包拯風風火火的趕來,總算沒有耽誤早朝。
同僚們給他留著班位呢。包拯站定後。又喘了好一會兒,才喘勻了氣,看到身邊所立的。不再是原先的知制誥劉敞,而是三司使韓琦。
“堂堂計相,怎麼跑到這站了?”包拯比韓琦大九歲。兩人卻是同科進士,私交也不錯,所以他不客氣的打趣道:“莫非跟老劉換了差事?”
“你就咒我吧。”和鬚髮散亂,不修邊幅的老包站在一起,韓相公愈發顯得身材欣長、器宇軒昂。他嘴角掛起一絲苦笑道:“你老倌咋兩眼紅得跟兔子似的,哭來著?”
“哭個球,一宿沒睡就這樣。”包拯一面整理鬍子,一面回頭,果然見唐介和範鎮在巴望著自己。
又何止他倆。幾乎所有人都看著他。包拯面色凝重的搖了搖頭,便轉回身站好。
“你搖頭作甚?”在御史引導下,百官開始進宮了,韓琦一邊走,一邊問道。
“活動下脖子。”老包呵呵笑道。
“說正經的。”韓琦可不吃他那套。
“好吧。”包拯歪頭看他一眼,低聲道:“想不到你韓琦,也會給人當說客。”…;
“我是為你老倌。”韓琦不置可否的笑笑,道:“待會兒臺諫要聯合倡議立儲了,你這時候要是蹦出來。會犯眾怒的。”
“犯就犯,我老包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又不想當方丈。”包拯撇撇嘴。笑道:“大不了就回家種地去。”
“你是真準備,捅這個天大的簍子?”韓琦看看越來越近的宮闕道。
“趙宗漢算什麼天?汝南王也不行。”包拯冷笑道:“大宋朝只有一片天。那就是民心。”
“好吧,”韓琦正色道:“那你既然要幹,這個案子必須徹查到底!”
包拯有些意外,同時一振道:“這才像人話。”
“此一時彼一時。昨晚你要問我,我肯定攔著你,不讓你捅這個馬蜂窩。”韓琦一臉‘我為你好’道:“但現在,你既然要捅開,案子不一查到底,他們便會以誣陷的罪名,反過來對付你。所以到了這一步,只有背水一戰了。”
包拯瞪大眼看著韓琦,道:“看來我真是錯怪你了。”
“沒事兒,我早習慣了。”韓琦臉不紅、心不跳道:“不過你得小心,不要傷及無辜。”
“那是自然。”包拯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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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算簡潔的儀式後,官家上朝,一眼就看到了趙允讓,面露真誠的笑容道:“老哥哥今日怎麼來了,快看座。”
便有宦官搬了個錦墩過去,誰知趙允讓謝恩之後也不坐,而是扶著墩子緩緩跪下。
“快把汝南郡王扶起來!”趙禎悚然道。在大宋朝,是沒有跪禮的,就是等閒百姓見了官家也是不跪的,何況堂堂郡王。
除了拜祖宗神靈時,只有兩種人下跪,一種是奴隸,一種是罪犯。
雖然被扶起來,趙允讓卻已是老淚縱橫。
“老哥哥這是怎麼了?”趙禎直起上身道。
“臣家出了不肖子,給老趙家丟人了、給官家丟人了。”趙允讓一邊流淚一邊道:“臣懇請官家責罰,臣懇請國法處置!”
“什麼不肖子?”趙禎一臉糊塗,對群臣道:“寡人的皇叔太激動了,先讓他平復一下,眾卿家有誰知情,不妨幫著講講。”
“回稟官家。”包拯自然出列道:“老王爺許是因為,昨日開封府抓了他家老十六的緣故。”
“啊,胡鬧!”趙禎‘大吃一驚’道:“你怎能未經請示,就抓我的皇侄!該當何罪?”
“官家息怒,包龍圖秉公執法,起先也不知道,是撞到了那孽畜的門上。究竟何罪之有?”趙允讓摸幹淚,為包拯解圍道:“據說從他家裡搜出來弓弩刀槍、還有一幫劣跡斑斑的匪人,可見抓得一點不冤!”
“哦?”趙禎這才坐穩了道:“包卿家,速速將來龍去脈講來!”
“是。”包拯便從昨日的綁架案講起,簡略又精確的描述了整個案件,末了道:“根據昨晚的突擊審訊,那幫匪人交代了幾十起命案,只是尚需一一查證!”
“老哥哥,趙宗漢的所作所為,你之前不知道麼?”趙禎眉頭皺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