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京心下一凜,知道這是暗示自己,要配合他行事。
兩人進去御書房,馮京向皇后行禮後,便到書案後站好。
“娘娘,事關機密,請屏退左右。”文彥博看一眼那老宦官道。
“老王,你到門口守著。”曹皇后心說規矩還真不小,不過也覺著正常,事關國運的遺詔麼。自然要儘量少的人在場。
老宦官小聲道:“誰來給內翰磨墨?”
“老夫即可。”文彥博淡淡道。老宦官只好先出去。
御書房中筆墨紙硯都是常備的,馮京拿一本空白詔書展開,文彥博親自為他為磨墨,不一會兒,便準備停當。“娘娘,可以開始了。”
那廂間,曹皇后早就打好腹稿。聞言緩緩道:“遺詔,與晉王趙曙。朕不豫,皇帝你做。一應禮儀自有有司題請而行。你要依太后並眾相公輔佐,用賢使能,無事怠荒,保守帝業。”
馮京提筆寫就。又抄寫一份,一份要交外廷宣讀,另一份則留宮中存檔。
文彥博拿起先寫的一份,吹乾墨跡,交給曹皇后過目。待看過無誤後,又轉回拿起另一份,再給皇后看過,兩份都無誤後。曹皇后從枕下摸出一個黃金盤龍盒子。開啟裡面。拿出了那枚皇帝御璽,交給了文彥博。
文相公小心翼翼的接過御璽。走到案邊,鄭重其事的給其中一份用了印,然後便將那御璽……收到了懷裡。
“相公這是何意?”曹皇后驚呆了。
“御璽應由天子隨身儲存。”文彥博淡淡道:“如今既然晉王為天子,微臣自會將其轉交,無需娘娘費心。”
“你!”曹皇后就是傻子,也知道這老貨是想趁機給趙曙取得御璽了!沒有御璽自己聽哪門子政?誰聽我的呀?剎那間,曹氏勃然大怒,身上的將門因子暴發,豁然坐起身,怒喝道:“給我交出來!”
“娘娘要御璽作甚?”文彥博淡淡道。
“老身垂簾聽政,替新皇保管玉璽,這是祖宗規矩!”曹皇后怒道。
“這哪是什麼祖宗規矩?婦人不得干政才是!”文彥博冷冷道:“皇后想學劉太后,但官家登基時才十二歲,劉太后垂簾還有情可原,但如今晉王快要三十歲,且南征北戰、歷練多年,哪裡還需要一輩子未出宮牆的太后來指手劃腳?!”
“你……”曹皇后氣得麵皮發紫,看到老宦官已經進來,怒道:“還不拿下他,把玉璽搶回來!”
老宦官見自家娘娘,一副被侮辱受損害的模樣,早就火冒三丈,猛然撲上來。
文彥博沒想到這老太監還是個練家子,卻避都不避道:“璽在人在,璽亡人亡,太后看著辦吧!”
看他那一臉的大義凜然,老宦官便知道文彥博說到做到,硬生生止住去勢……大宋宰相被皇后打死在御書房裡?開什麼玩笑?
再望向曹氏時,卻見她已經淚流滿面:“相公何苦相逼,老身不做章獻,只圖安生爾。”
“晉王安生,則娘娘亦安生!”文彥博見威脅奏效,曹皇后終於軟下來。也放緩語氣道:“娘娘所擔心的,不過是有宵小拿先帝駕崩說事。然而皇后不垂簾、不留璽,對晉王殿下可謂仁至義盡,殿下將來為天子,對娘娘只有孝敬維護,誰敢胡說什麼?老臣也不會放過他!娘娘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這話很明白,將來趙曙為難你,一定因為你礙事兒,你現在乖乖交權,他吃飽了撐的找你麻煩作甚?還落個不孝的名聲……
曹氏雖然是女中豪傑,卻哪裡是文相公的對手?被他連蒙帶騙、軟硬兼施,弄得再沒了一點力氣,只在床頭泣道:“還請相公多多照拂……”
“微臣敢不盡心竭力。”文彥博深深施禮道,說完轉身就走,只留下哭成淚人的曹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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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御書房出來,馮京終於忍不住說了句公道話,“剛才相公是不是太過份了?”馮狀元是謙謙君子,自然看不慣這種欺負絕戶老寡婦的行徑。
文彥博到這時才嘆了口氣,說出了真話,“過了這村兒沒這店兒,日後再想要回御璽,就千難萬難了……”
馮狀元恍然,是啊,禁內和外廷是兩個世界,今天這種極特殊的情況,臣子們才能見到皇后。一旦過了今天,有什麼事情只能透過宮人和公文傳遞,外臣連御璽的樣子都見不到!
“事有從權,是下官迂腐了。”馮狀元抱歉道。
“無妨。”文彥博正色道:“宣旨去吧!”
“是!”馮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