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2 / 4)

小說:左邊 作者:莫再講

北島、江河、甘鐵生等不少詩人都曾前往白洋淀遊歷並切磋詩藝。

芒克是一個天生的詩人,自然之子。他豪飲、打架、流浪,高貴的原始激情猶如大自然的音樂在他的生活和詩篇中和諧的律動。芒克魅力四溢,他的詩“需要重新發現”,他的聲音有時在今天派中顯得有一點倔強的偏離。難怪有人對我說:“芒克的詩是今天派中最好的。”這顯然是從純粹生命激情(或純詩)這個角度來談的。

芒克和多多於1973年開始了一場富於傳奇色彩的“詩歌決鬥”,這決鬥本身就是少年激情的象徵。

至於“今天”的老大哥,被江河稱之為“我們的酋長”,被多多稱之為“自朱湘自殺以來詩人中唯一瘋狂了的詩人,也是70年代以來為新詩歌運動倒在地下的第一人”的食指,北島曾在法國回答記者提問時,回憶說他當時為什麼寫詩,就是因為讀了食指的詩。《回答》一詩出自食指的《相信未來》,但無疑超越了它。《回答》的含義更復雜、更飽滿、更堅定、更廣大,《相信未來》卻更單純、更個人、更趨向於感動。如果說《回答》是春雷,那麼《相信未來》就是閃電。

今天派詩歌中的愛情觀與俄羅斯“白夜”式的愛情觀有相通之處,但也自有一番特別的中國語境(關於此點我在許多文章中專門談論過,感興趣的讀者可去閱讀我發表在《江漢大學學報》2008年第1期的論文《“今天”:俄羅斯式的對抗美學》以及我的《水繪仙侶》一書中的第34條和68條兩個註釋,在此就不再展開了)。它確定了整整一代正當青春並渴望愛情的青年們的愛情感受方式和表達方式。正如張棗曾對我說過的:“北島的《黃昏·丁家灘》使大學生們懂得了談戀愛時如何說話。”在一個陰雨天,我和張棗——兩個幽暗而親密的吸菸者在重慶歌樂山下為這首詩的每一行所嘆息、所激動。我們那時就如同布羅茨基一樣:“確信審美力有賴於前輩。”

北島的一系列抒情詩最能代表那個時代年輕的心之渴望。他安慰了我們,也煥發了我們,而不是讓我們沉淪或頹唐。“以往的辛酸凝成淚水,用網捕捉我們的歡樂之謎。”僅這《雨夜》中的二句就足以激起幾代人的感情波濤。它不是簡單意義上的當時的“傷痕文學”,這兩句不但足以抵上所有的傷痕文學,而且是更深地扎向傷痕的最深處。它的意義在於辛酸中的歡樂之謎,只有辛酸(或傷痕)是不夠的,重要的是辛酸中悄悄的深刻與甜蜜和個人的溫柔與寬懷,甚至要噙滿熱淚,胸懷歡樂去憐憫這個較為殘酷的世界。《雨夜》又一次體現了北島抒情詩的偉大性之所在,它與俄羅斯式的抒情是相通的。《雨夜》寓意了社會主義國家裡一個平凡而真誠的人的故事,一個感人而秘密的愛情生活故事,當然也如同帕斯捷爾納克的《白夜》一詩那樣是關乎對抗的故事。這故事如一股可歌可泣的電流無聲地振盪了每一個讀者的心,喚醒了他們那沉睡已久的麻木生活。《雨夜》當之無愧是70年代的《娜娜之歌》,是中國的《淚城》。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五、從貴州到“今天”(10)

相比之下,毛澤東時代越消解個人生活,個人生活就越強大,個人生活的核心——愛情就更激烈、更動人、更秘密、更忘我、更大膽、更溫情、更帶個人苦難的傾訴性、更易把擁抱轉變為真理。正如帕斯捷爾納克所吟唱的,“天色破曉之前已經記不起,我們接吻到何時為止”,“擁抱永無休止,一日長於百年”。以及他在《日瓦戈醫生》中所塑造的娜娜,這一完美女性的真理形象,那近乎聖母瑪麗亞的形象。在娜娜身上,他傾注了他所有的理想、抱負、熱血、眼淚和美。他對娜娜所進行的無限的幻美使他擺脫了可厭又可怕的人間生活。這一點似乎證明了傑姆遜所說的第三世界文學都是“民族寓言”的文學,即愛情這個很私人的題目變成了對集權的反抗,對壓抑的突圍。這裡的娜娜如此,《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中的薩賓娜如此,北島《雨夜》中“血的潮汐”亦如此。

而另一些話,另一些黑夜中的溫柔細語,另一些烏黑的捲髮和滾燙的呼吸在北島的“雨夜”中歌唱,我們會情不自禁地念出這些我們記憶中的詩行(而不是戴望舒的《雨巷》):即使明天早上

槍口和血淋淋的太陽

讓我交出自由、青春和筆

我也決不會交出這個夜晚

我決不會交出你

讓牆壁堵住我的嘴唇吧

讓鐵條分割我的天空吧

只要心在跳動,就有血的潮汐

而你的微笑將印在紅色的月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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