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部分(1 / 4)

小說:董貝父子 作者:辣椒王

又在他華麗的衣服外面套上一件寬鬆的外衣;他的拖著腿走路的妻子,手上抱著一個重娃娃,身子向一邊傾斜,正遊手好閒地看著送殯的人們出來。但是當她很輕易地抱著的孩子被擠到前面時,她就把他更緊地壓在她骯髒的乳房上。對面高高的窗子裡臉色紅潤的孩子當中最小的一個,興高采烈,不要別人來制止她,這時她望著保姆的臉,用胖乎乎的手指指著問道:〃那是什麼?〃

這時,董貝先生在周圍一小群穿著喪服的僕人和哭哭啼啼的婦女們中間,穿過前廳,走向另一輛等待著他的四輪馬車。這些旁觀的人們心想,他並沒有被悲傷和痛苦壓倒。他的步伐還是跟平日一樣矯健,他的態度還是跟平日一樣生硬呆板。他沒有把臉掩藏在手絹裡,而是直望著前方。他的臉雖然稍稍有些消瘦、森嚴、蒼白,但表情仍和往常一樣。他在馬車裡坐定了位子,另外三位先生也跟著進了馬車。於是隆重的送殯隊伍沿著街道向前徐徐移動。玩雜耍的人正在一根棍子上旋轉著盆子,同樣的人群正在讚賞這技藝時,翎毛還在遠處搖晃著。但是玩雜耍的人的妻子拿著盒子討錢,不像平日那樣機靈麻利,因為孩子的葬禮使她聯想到她的被破爛的圍巾覆蓋著的嬰兒也許將來不能長大成人,不能在頭上繞上一根天藍色的束髮帶,穿著橙紅色的襯褲,在泥裡翻跟斗。

翎毛沿著街道,憂鬱地、曲曲折折地向前行進,已經可以聽到教堂的鐘聲。這個漂亮的孩子就在這個教堂裡得到了他不久唯一能遺留在人世的東西——一個名字。他們把他死去的一切安放在這裡,靠近他母親的遺骸。這很好。他們的骨灰在那裡,弗洛倫斯不論哪一天散步——唉,多麼孤獨多麼孤獨的散步啊!——隨時都可以經過那裡。

儀式完畢,教士們都離開之後,董貝先生環顧四周,低聲問道,要求到這裡來聽取他有關墓碑的指示的人在不在?

一個人走上來,說:〃在。〃

董貝先生通知他,他希望把墓碑安放在什麼地方;又用手在牆上畫出它的形狀和大小;還指出,它應該緊挨著他母親的墓碑,然後他用鉛筆寫出碑文,遞給他,說:〃我希望立刻把它刻好。

〃立刻就會刻好,先生。〃

〃您看,除了姓名和年齡就沒有什麼別的要刻的了。〃

那人鞠了個躬,看了看那張紙,好像躊躇不定似的。董貝先生沒有留意到他在遲疑,所以就轉身向門廊走去。

〃請您原諒,先生,〃一隻手輕輕地碰了碰他的喪服,〃可是因為您希望立刻就把它刻好,我回去也可以著手進行——〃

〃唔?〃

〃能不能勞駕您再看一遍?我覺得有一個差錯。〃

〃什麼地方?〃

那位雕刻墓碑的匠人把紙遞還給他,用隨身攜帶的一支尺子指出下面的一些詞:〃心愛的和唯一的孩子。〃

〃先生,我想應當是'兒子'吧?〃

〃您說得對。當然是。改過來吧。〃

這位父親以更快的步伐走向馬車。當緊跟在他後面的另外三個人在馬車裡坐下時,他的臉第一次被掩蓋著——被他的外衣捂著。那天他們再也沒有見到它。他首先下了馬車,立刻走到他自己的房間裡去。其他參加葬禮的人(他們只不過是奇克先生和兩位醫生)上樓到客廳裡,由奇剋夫人和托克斯小姐接待他們。至於樓下關閉著的房間裡的那個人,他的臉上是什麼表情,他在想些什麼,他的心情怎麼樣,有什麼衝突或痛苦,誰也不知道。

地下室廚房裡的人們只知道:〃今天像星期天。〃他們心裡總覺得,外面街道上那些穿著日常服裝,為日常工作奔忙的人們,在他們的行為中如果沒有什麼邪惡的東西的話,那麼總還是有一些不對頭的地方。窗簾已經卷上,百葉窗已經拉開,這是件不同於前幾天的新鮮事情。他們像過節一般盡情地喝著一瓶瓶的酒,以此消愁解憂。他們都很喜歡勸善戒惡。託林森嘆了一口氣,舉杯祝酒道,〃讓我們都來改過自新吧!〃廚娘也嘆了一口氣,說:〃上帝知道,要改過自新的地方多著哪!〃晚上,奇剋夫人和托克斯小姐又做起針線活來。在同一個晚上,託林森先生跟女僕一塊出去兜風,她直到現在還沒有試戴過服喪的軟帽。他們在陰暗的街道拐角,彼此十分親熱;託林森希望有朝一日到牛津市場去當一名殷實的蔬菜水果商人,過另一種不同的、無可指責的生活。

這天夜裡,在董貝先生的公館中,人們跟以前好多夜相比,睡得比較酣暢,休息得比較充分。朝陽照舊喚醒了屋子裡原來所有的人們,把他們重新推入他們往常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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