巾,戴上帽子,夢想著跑到街上去,直到找到伊迪絲為止,找到的時候就用胳膊抱住她,挽救她,並把她帶回家來。可是當她急急忙忙跑到樓梯間,看到驚慌的僕人們拿著蠟燭,跑上跑下,並在一起交頭接耳地談論著,在她父親向樓下走過的時候,他們都躲閃到一旁的時候,她醒悟到她自己無能為力;於是就躲藏到被修飾得豪華漂亮的房間(為了這個目的而被修飾的!)當中的一個,覺得她的心悲痛得彷彿要爆裂似的。
她已被悲痛的洪流所淹沒,對她父親的憐憫是她抗阻這一洪流的第一個清楚的感覺。她對他懷著始終不變的愛;在他遭受不幸的時候,這種愛是這樣熱烈與忠實,彷彿過去在他幸福走運的日子裡,他已成為她的這種夢想的化身,但這種夢想那時已變得無力與模糊了。雖然她對他這個災難的嚴重程度並不充分理解,而只是出於無端的恐懼而進行一些猜測,可是現在他站在她面前是個受害的、被拋棄的人;渴望親近他的愛又推動她走到了他的身邊。
他離開並不久;弗洛倫斯還在那個大房間裡哭泣和滋生著這些思想的時候,她聽到他回來了。他命令僕人們動手做他們日常的工作,然後走進他自己的房間;他的腳步聲是那麼沉重,她可以聽見他來來回回地從這一頭走到另一頭。
弗洛倫斯對他父親懷著深切的愛;這種愛平時雖然懦怯,但現在當父親處於患難的時候,它在表現對他的忠誠方面卻是勇敢的,沒有因為過去受到嫌惡而沮喪;這時候她立刻順從了這種愛的衝動,沒有解下圍巾,摘掉帽子,就急急忙忙走下樓去。當她輕輕的腳步在門廳裡走著的時候,他從他的房間裡走出來。她沒有遲疑,急忙向他跑去,一邊伸出胳膊,喊道,〃啊,爸爸,親愛的爸爸!〃彷彿想要摟住他的脖子似的。
她本來是會這樣做的。可是他在失去理智的情況下,舉起殘酷的胳膊,揮開手用力打她,打得那麼重,使她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搖搖晃晃,幾乎都要倒下來了;他一邊打,一邊告訴她伊迪絲是個什麼人,而且既然她們過去一直結盟來反對他,他就命令她跟隨她去。
她沒有倒在他的腳跟前;她沒有用顫抖的手捂住臉不看他;她沒有哭;她沒有責備他一個字。但她看著他,並從內心深處發出了一聲悽慘的號哭。因為當她注視著他的時候,她看到他在摧毀她的那個夢想,那個夢想是不論他怎樣對待她,她都一直懷有的。她看到他的殘酷、冷落和仇恨壓制著這個夢想,並踐踏著它。她看到她在這世界上沒有父親,成了一個孤兒,於是就從他的屋子裡跑出去。
從他的屋子裡跑出去!片刻間,她的手還放在門鎖上,喊聲還在唇邊,他的臉還在那裡(被急急忙忙放到地板上的蠟燭正在融化,在黃色的燭光下,在從門上面窗子中射進來的白天的亮光中,他的臉變得更加蒼白了。)在另一片刻間,那關閉著的房屋(雖然早已天亮,但卻被忘記開啟了)中的陰森的黑暗看不見了,早晨眩目的亮光和自由自在的天地出乎意外地代替了它;弗洛倫斯低垂著頭,遮掩著她痛苦的眼淚,跑到了街上。
第48章
弗洛倫斯的出奔
這位孤獨無助的女孩子懷著極度的悲痛、羞恥與恐怖,在晴朗的早晨的陽光中奔跑著,彷彿這是一個黑暗的冬夜一樣。她使勁絞扭著自己的手,痛苦地哭著,除了胸中深刻的創傷之外,什麼也感覺不到;由於失去了她所愛的一切,她暈眩發愣;就像一隻大船遭難以後在荒涼的海濱唯一還活下來的人一樣,她沒有思想,沒有希望,沒有目的地奔跑著,只想跑到一個什麼地方去——任何地方都可以。
長街的林蔭路景被晨曦抹上一層光澤,令人賞心悅目;藍色的天空中飄浮著幾朵輕輕的白雲;白天戰勝黑夜之後,精神抖擻,生氣勃勃,臉上泛上一片紅暈;但這一切在她破碎的心中卻喚不起任何反應的感情。到一個什麼地方去,任何地方都可以,只要能把她隱藏起來就行!到一個什麼地方去,任何地方都可以,只要能找到一個避身之處,永遠也不再去看到她逃出來的地方就行!
可是街道上行人來來往往;商店開著門,僕人們出現在房屋的門口;人們為日常生活與工作奔忙而引起的紛爭與喧囂正在逐漸增加。弗洛倫斯看到從她身旁匆匆走過的臉上露出了驚異與好奇的表情,看到長長的影子怎樣又返回到人行道上;她聽到陌生的在問她,她到哪裡去,發生了什麼事;雖然這些情況最初使她更加驚恐,促使她加快步子,更加急忙地往前跑去,可是它們卻同時使她在一定程度上恢復冷靜,並提醒她必須更加泰然自若,這對她是有好處的。
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