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時候,我被嚇了一跳:是一塊煤,懸掛在我的額頭的上端!太可怕啦,煤塊兒掉下來,會把我的腦瓜子砸開瓢的呀!
呀,不是煤塊兒,原來是一張烏黑的臉。看,那上邊有一雙明淨如水的眼睛,還有一嘴潔白似雪的牙齒。
我終於認出是父親。我不怕了,伸出手,勾住他那冰涼的脖子,讓他把我的半個身子給吊起來。
父親先把我的小棉襖抻過去,揪著兩個襟兒,在那噴吐著通紅火苗的爐火上給我烤;摸著到了熱而不燙的程度,便迅速給我披在肩上。隨後,他再用手掏著翻開我的小棉褲,烤熱了再給我穿……
4
煤礦上發生事故是經常的事。所以,這樣的夜晚對母親來說是漫長的,她無法承受太多這樣的日子,父親也不願長此下去。
於是,一天早晨,眼前那個臭烘烘的烏黑世界消失了,取代它的是一片黃澄澄。
黃澄澄的土地呀,我們這群年幼無知的農家孩子,多少次縱情地擁抱你、深情地親吻你!直到今天,頭髮已經花白了的我,仍然無時無刻不想跟你這樣地玩耍,這樣地擁抱和親吻!為了醫治“思想”上和肉體上的毛病,我戒名、戒利、戒菸、戒酒,戒掉了許許多多遺傳和養成的種種習慣。但是,誰也無法使我丟棄對土地的眷戀之情,包括我自己!當然啦,首都京城是美好可愛的,在那兒生活是舒適方便的——如我這樣非高階市民,仍在那兒過著“現代化”的生活,我的戶口就落在首都。但是,我依然時時懷念著黃澄澄的土地、黃澄澄的房屋、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