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拓殖委員會轉交給關東軍特務部,特務部下令調回田虹,準備給予紀律制裁,派往別處。
田虹接到命令,不驚不怪,臨行前她來到黃營,請求黃漢國將一封信轉交給楊天順。黃漢國怕其中有詐,不肯接受。後見田虹言辭懇切,眼中帶淚,便收下了,派人把信送到寶和屯。
楊天順放了田虹,雖相信田虹不會出賣他,心裡還是怕給家裡惹來禍端,就在這時,他接到田虹的信,急忙展開,剛看了信首,心便被揪住了:
天順,我親愛的朋友,我一生最敬重的朋友,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離開太平鎮,離開你,永遠地離開了,行前,我幾次抑制不住想去你處,與你傾談,與你告別,但我不能去,因為我知道,我們若見面,恐怕還得爭執,而一爭執起來,我心中的話就不能盡情傾吐,那樣我死也不會瞑目的。還是讓我把要說的話都寫在紙上吧,就當我們是在面對面相談著。而今,我將首先告訴你的是,我不是個中國姑娘,我及我的父母都是日本人,我叫山崎朋子,田虹是我工作的名字。我真實的身份是關東軍特務部的特務。說到這兒,你也就不應奇怪,我為什麼來太平鎮,為什麼勸你和你的父親與日本人合作,又為什麼不接受你的奉勸脫離開拓團了吧。其實,以你的精明頭腦,早該看出我的真實面目。我曾用我們會成為敵人的話暗示你,你卻依然矇在鼓裡,直至最後相見你放我逃生,還被我矇騙著。現在一切都明瞭,我們沒必要爭執了,也沒機會爭執了。
天順,我親愛的朋友,我請求你,讓我們暫時拋開國籍和我們敵對的立場,談談自身吧,從我們初識到現在,我總想,人的感情實在是奇特的,我曾自問,為什麼從我第一眼見到你時,就把你的影子印在心中,是你的美貌,是你的談吐,還是你的性格,至於是那一點吸引了我,我至今也說不清。我曾與許多日本、中國的男士交往過,但從沒動情,唯獨你引發了我的愛心,你看到這裡,會不會恥笑我呢?天順,我求你千萬不要恥笑我,不,就是你恥笑我,我也要大聲對你說,我愛你,真心地愛你,。至此,我還沒有丟下天真的念頭,倘若你是日本人或我是中國姑娘,那該多好啊,我們會沒有任何障礙地走到一起,我想,我們若成為夫妻,那一定是人間最美滿的一對,我多次在夢中描繪我們婚後的生活,你喜歡讀書,那麼還照舊讀你的書,我作為妻子會伺侯好您的,你知道嗎,日本女人有著良好的美德,她們以丈夫的滿足為幸福。我為您做飯,為您洗衣服,還為您……只要您在我身邊,我什麼苦都能吃,啊,我想得多麼美好,寫到這裡我笑了,笑得流下淚。我知道這是夢幻,唉,是戰爭使我們得以相識,又是戰爭使我們不能結合,我真想問一問,戰爭給我們帶來了什麼。
天順,我親愛的朋友,你是否還在想著山上相見的一幕,那時,我真希望你一槍打死我,死在所愛人的手裡,對我來說是幸福的完美的解脫,可你沒那樣做,這在我的預料之中,你怒吼著問我為什麼不離開日本人,我想說出實情,但怕你承受不住打擊,現在想來真可笑,那種時刻,我還想在你頭腦中保留我原有形像,怕你把我從心中抹下去,更怕您說出不愛我,痛恨我的話,現在您再說什麼,我就不在意了,因為我已聽不到了,而聽不到的話對我來說就是不存在的。
天順,我親愛的朋友,我曾勸你與我們合作,你不聽,而今你拿起武器與我們為敵,對此,我不想責備你,站在各自民族立場,你是對的,正如我拒絕您的要求也有著充分的理由。但你是我愛戀的人,不管聽勸與否,我要說的是,日本是強盛的,僅靠你一介書生和幾棵槍的抵抗是沒有作用的,相反會喪失性命,我不在意我的離去,卻擔心你有什麼不幸,你不能死,應該好好地活著,請相信一個日本姑娘的衷告吧。此時此刻,我不知該怎樣述說我的心情,你知道嗎,短短的一信,我竟寫了一天一夜,我是不喜歡流淚的姑娘,上天在懲罰我,讓我今生的眼淚都在此時流盡。淚使我不能再寫下去,那麼只好停下筆,不,我要堅持寫下去,我要對您說我不想死,可我已失去生存的條件和勇氣,關東軍調我回去,其紀律制裁,簡直比死都難受,與其受那種折磨,不如靜靜地離去。
天順,永別了!
山崎朋子
絕筆
楊天順淚水滴落,與信紙上朋子的淚跡交融在一起……
這天,經小石橋的火車,顛簸兩天一夜,在關東軍所在地瀋陽停下,旅客走盡,巡警發現一個包廂門始終緊閉,用鑰匙也打不開,不得已破門而入。見一女人熟睡般地仰臥,桌上放著藥瓶和關東軍特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