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社在這個用鮮血鋪成的無域之中帶給了他們逃避現實的地方,彷彿只要呆在這裡,就能哄騙自己說死亡的陰影其實並不在自己頭上了似的。儘管每個人心裡深處都清楚死亡多麼近,但是每個人都刻意地無視了它,用各種歇斯底里的發洩來讓自己迴避正視這一切。
到如今,死亡再度近在眼前。
兇手還在里社,說不定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了!
那些潛藏積壓已久的恐懼,在每個人心中橫衝直撞,拼命尋找著出口。
陸衡舟沉默地站在屍體旁邊,半晌沒說話。
“怎麼回事?”沉默壓抑得幾乎喘不過氣來的眾人終於等到了陸衡舟的開口,卻是這麼一句不輕不重、不鹹不淡、幾乎稱得上是廢話的問話。
這種時候自然不可能有其他人敢於回答這個問題。君徹毫不客氣地叉開腿坐到旁邊的大石頭上,半彎著腰看了一陣那屍體,又掃視了一圈整個山洞裡的其他人才回答道:“陸衡舟,你自己看不出來怎麼回事?”
陸衡舟沒理會君徹滿是刺的話,思考了一陣,轉頭看向不遠處木夏:“木夏,她今天不是跟你一起去摘果實的?那你還記得什麼時候跟她分開的?她有沒有說自己要去做什麼?”
木夏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陸衡舟被點名,本來神經就緊繃著,一時嚇得呆了呆,也顧不上思量陸衡舟問了些什麼,立時間尖叫起來:“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不是我!”
這一聲尖叫立刻撕破了沉重到幾乎是粘稠的氣氛,幾乎所有人壓下來的恐懼都立刻瀰漫了出來。
“一定是她!一定是這個女人殺人的!”不知道誰慌亂之中口不擇言地喊道,“是她殺了人!快殺了她!殺了她救救我們啊!”
木夏雖然驚恐,然而卻並不傻,立刻尖叫了回去:“不是我!不是我殺的!你幹什麼冤枉我!其實是你殺人的對不對!不然你幹嘛急著冤枉我!”
這兩聲尖叫一起,彷彿決堤一般,那些被殘餘的一點理智壓抑著的恐懼與壓力立刻傾瀉而出,頓時所有人亂成一團,各種尖叫聲、髒話、相互侮辱聲響成一片。
雖然要是冷靜下來,大家都清楚這種相互詆譭沒有意義,不過是恐懼之下的無措和自我保護,然而驚慌之中,盡是一時之間連動手撕扯的都有了。
“墨微,你答應過不到真相大白不會開口的。”鍾寸心抱著昏睡的豆豆,冷靜地掃了一眼臉上有些焦慮神色、想要開口制止眾人的墨微。
墨微抿了抿嘴唇,強迫自己壓下擔憂的表情:“我知道。”
眼看著場景愈發混亂,晏臨低聲道:“不想個辦法阻止的話,要是出事了怎麼辦?!”
鍾寸心笑笑:“放心吧,不會出事的,你我現在赤手空拳也阻止不了。我們人類就是這麼軟弱的生物,不發洩一下情緒的話,絕對不可能安心的……”
“砰!”
鍾寸心話音沒落,便是一聲巨響,晏臨趕緊捂住被震得發麻的耳朵,抬眼看去,只見君徹以手肘撐著膝蓋坐著,手裡一支短銃衝著山頂,憑著鳴銃的巨響,成功讓亂成一團的人群如冰水淋頭澆下一般飛速安靜了下來。
“吵什麼吵!”君徹大喝一聲,冷豔的臉上滿是不耐煩的神色,“你們能吵出什麼來?!這幾個月裡面,里社都有多少人不見了?!無域裡面每天死多少人?!不過是死了一個人而已!慌個什麼勁兒!都特麼給我閉嘴!”
眾人被那銃聲所震懾,又被這麼一頓罵,一時間竟是噤若寒蟬,都瑟縮一陣,不敢說話。
君徹熟練地以食指為支點,轉了轉著手裡的銃,向著木夏的方向抬了抬繃緊的下巴:“木夏!剛才陸衡舟問你的話呢?!”
木夏被君徹冷冷的目光嚇得猛地一縮,戰戰兢兢地道:“我們一起回來之後……之後她說要去找豆豆……之後我就不知道了……”
君徹“哼”了一聲,也不說是相信還是不相信,一旁的陸衡舟捏了捏眉心,四下看看:“她去找豆豆了?那豆豆呢,當時在誰身邊?是微微和阿臨在照顧麼?”
墨微還沒答話,周詞立刻接上道:“當時阿臨一個人在外面,而寸心喊微微去幫他忙了,所以豆豆是我在照顧,但是豆豆媽並沒來看豆豆。”
周詞話音剛落,便聽到鍾寸心用不大的聲音補了一句:“我跟墨微去幫晏臨找石子了,不是周詞你讓晏臨出去找的?她一個新人怎麼找得到?”
周詞抬頭,與鍾寸心對視一陣,默默偏開了目光。
“阿臨一個人在外面”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