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顯菜色。只聽她尖利道:“王法?你們冤縱之案、擅殺之人只怕比小女子要多多了,又何曾一思王法?不說別的,當年輪迴巷中一場血案,各位一直未能徹查,那時怎麼不提什麼王法?”
周無涯面無表情,喝了一聲:“多口!”
說著面色一沉:“你當真一定要本司用刑嗎?這行刺一事,你到底認也不認?”
於婕揚頭笑道:“認!我怎麼不認?我只恨殺他還太晚了些就是!你不必問了,我與於自望有一門血仇,人是我殺的,殺人償命,那又如何?只可惜,我仇人還未能殺盡就是了。”
說完,她向周無涯面上狠煞一望,周無涯也被她看得心頭一亂。他見果然牽連到輪迴巷當年血案,心中似有避忌,並不深究於婕口中的‘一門血仇’,竟不再問她什麼,口裡道:“帶證人。”
證人卻是‘厚背刀’候健與天津橋上那日在場的轎伕、百姓等人。這一翻詢查質證卻頗為瑣屑,費了半天工夫,好一時才算完。人人都畫押具供後,周無涯向兩邊人側顧笑道:“此案已證據確鑿,看來再無疑處了。各位大人,咱們現在就擬詞宣判如何?東宮太子也曾有令,說此案重大,不用待到秋後了,斬立決就是,——各位可有何異議?”
洛陽典守楚紹德答道:“如此才好,還是太子想得周到。否則城中流言蜂起,不如早斬早撫民心為是。”
周無涯又望向刑部吳槐與御史古超卓。吳槐不作聲,古超卓也皺眉無語。那周無涯便提起硃筆,就待寫判詞發籤。——此籤一發,即是‘斬立決’,於婕此生,只怕已挨不過明日午時三刻了。
這時卻聽堂下忽有人叫道:“我有異議。”
堂上之人大驚。古超卓一抬眼,於婕卻面色微暖。她緩緩回頭,卻見身後大門口內正躍進二人,正是一手牽著小計的韓鍔。門口衙役侍衛猶待攔阻,韓鍔的身形卻似慢實快,從他們眼前那麼晃過,竟無人來得及伸手相阻。
堂上‘厚背刀’候健眉毛一擰,低聲道:“踏歌步?果然是他!”
韓鍔卻在這一瞬之間已行至堂上。
周無涯開口喝道:“你是誰人?這裡也有你開口的地兒?大膽!”
他手裡驚堂木一拍,就待喝叫拿人。韓鍔卻已笑道:“我不過一介草民,可這小兄弟卻是苦主。朝廷之法,難道沒有苦主申訴之例?如若沒有,那在下倒是不便開口了。”
周無涯喝道:“即是草野之民,見到本官如何不跪?”
韓鍔忽仰首大笑,聲震屋瓦。他手指一伸,卻露出手上所帶那日得自輪迴巷的銀戒。周無涯身居‘九寺’要職,自然識得這表記,當下訥口無言,心知大內供奉原有在野能士,面色微轉,溫言詢問道:“那請教閣下是怎麼稱呼?”
韓鍔正容道:“小子韓鍔。”
他一指地上的於婕:“此次前來,卻是為這女子的冤案。”
周無涯道:“冤案?此案證據確鑿,當日天津橋上千目所睹,千人所見,已為本官審斷,難不成還是冤案?”
他一指跪在地上的於婕:“就是她自己,難不成敢否認洛陽尹於自望是她所殺?”
韓鍔臉上微微冷笑:“不錯,那日小子也在橋上,她是斬了於自望的人頭。”
周無涯得意一笑,卻聽韓鍔接著道:“可是,如果這就是她的罪名,那她殺的也是個死人,而不是活人!”
“她只是割了一個已死的洛陽尹的頭。雖然就此未必無罪,但若以於婕為殺於自望之人,那周大人未免要擔斷案不明之譽了。”
他此言一出,堂上人人大驚。古超卓卻面色一喜,周無涯也被他這話驚呆了,口裡訥訥道:“你有何證據?於自望於大人上轎時還好好的,你如何能說這女子行刺時於大人已是死人?”
韓鍔從袖裡輕輕一掏,就掏出一個裝血的小皮囊:“就是憑著這個。”
然後他開口道:“大人請傳杵作藍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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杵作藍老人本已退養。他在洛陽城可是個鼎鼎大名之人,城中之人對他的名字也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這一生憑一己見識,斷過的案子就不下千百,而且件件俱是鐵案,連被判之人也沒有不服的。周無涯見韓鍔一開口就說出藍老人,就知道此事已不那麼簡單。他面色變了變,當著古超卓與刑部諸人的面,卻也不能不清查,只有開口道:“傳藍老人前來質證。”
廳上就有人去傳那藍老人。那藍老人居處本側近大理寺,他一生俱在刑部當差,上廳也無詫異,只是看到韓鍔時才微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