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會來的!因為,那是我一個人的事,我原無必要演出什麼一段非要在你們眼裡覺得合適中允的“情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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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那地那天,他心中忽有一種高慨,那是——欲把一麾江海去……
——欲把一麾江海去呀!
他在心裡呼嘯。他想單身只騎,把著一面雖鄙舊臨風卻不改挺立的旗,呼嘯著、縱馳著,把持著自己的慾望苦念,長奔而來、長奔而去,全不顧所有的這世上路途的塵灰掩面。
——欲把一麾江海去!
——我的馬兒,我的旗,我的慾望,我的期盼,我的驅馳……
一回眼,見滿座的人沒人在注意自己,只有小計。是小計那幼小而又敏感的心感受到了他心裡的那份冰霜冷意,那麼有點擔心、有點……仰慕地在看著自己。
韓鍔的眼裡忽有暖意,嗯,人世還是人世,小計的以後就在自己身邊了。不管怎麼說,於婕在死前把他託付給了自己。他要給他一個不象自己這樣全然沒有絲毫快樂的自由——不快樂的自由又有何益呢?他該把人世中所有的瓊漿捧給他嘬飲。哪怕那是假的,但人世中的快樂也只有這些了。
所以,他必須還要與這世界周旋。韓鍔低下眉,含笑去與人碰了一杯酒。讓那自由在自己心頭苦苦地呼嘯吧。身邊,他還是要給小計預留一個安安妥妥的秩序與安全的。他希望以後的他能夠快樂。
第十章:與人無愛亦無嗔
利大夫手裡把著一壺酒。那酒味極苦,竟似不打算讓人感到快樂的。
——在韓鍔終於走出那酒肆,擺脫應酬羈絆,又前行了一里之地,路過一個松林時,就碰到了他。
利大夫說話很簡短:“我要送你。”
他沒有說為什麼不與會隨俗、與眾人一起相送。
“因為你天津橋邊那一次出劍。”
他不再解釋——為什麼是那一次出劍已讓他覺得值得相送。
韓鍔看了他一眼,只覺他臉色蒼白,手指很長,但很定,似乎與人搭慣了脈一般。
韓鍔並不下馬,因為利大夫示意他不必下馬,只要馬上馬下、短短几句就可。
接著他道:“我與太乙老人曾有過一面。”
“承他之惠,受教良多。”
“但我送你還不是為了你的師傅。”
他臉上依舊沒笑,似是隻管陳述自己的:“因為,那早晨的一劍,劍意分明是當年鷗遊江湖的太乙上人的‘江上沙鷗掠水分’。好多年了,我沒有想到這世上還有人不以技擊之術以求功業,以邀權名,練成了那樣的一劍。另外,我找你還有一點小事。”
他的目光一凝:“你有病。”
他的眼睛直望向韓鍔臉上:“年輕人好多不該去的地方為什麼總是要去呢?你為於自望一案,可是去過北氓山?”
韓鍔點點頭。他本不是話多的人,何況利大夫本來就沒給他說話的機會。
“你在那兒是不是見過什麼女人?”
韓鍔眉頭一皺,女人?——那北氓山頭,那個無頭之鬼……他心頭一跳:難道真是阿姝?
利大夫不再看他,似已把他病相看全了,不必再看了。“你眉頭髮滯,色做青黑,如果我老眼無差,那說明你中了盅。這盅名‘阿堵’。如果你愛錢,以後逢錢而發,堵入胸肺;如果你專情,以後逢情而發,堵入心脾。這可真是一樣難纏難治的盅毒了。”
他說到自己本行,皺了下眉,似全沉陷入他的醫術之中了。韓鍔卻一愣,不會——他不是不相信利大夫的話,而是,那女子,如果是阿姝的話,絕絕對對,不該給他下盅的。這世上就是所有女人都會給他下盅……他心頭一滯,想起方檸……但阿姝也沒有理由。
但他忽然“啊”了一下,想起另一個人:自己從來合不來,對他也不曾正眼相看的人。——如果不是阿姝,她是……阿殊呢?大姝小殊落玉盤,她倆兒的形容聲音一模一樣,連名字念起來也是一樣的,如果是阿姝的那個孿生妹妹阿殊呢?自己可確實是象是得罪過她的。可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的恨意依舊沒變嗎?
韓鍔心頭一時極為惶惑。那利大夫似是也面上大起愁煩,最後嘆了一口氣:“我想過好多遍了,可我還拿那‘阿堵’全無辦法。因為,那下盅之人分明已把心用了進去,這‘心盅’之術,卻是素女門的把戲,我也沒法子。除非我能找到她,但就是找到,如果不化解她心頭心魔,就是殺了她也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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