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走?咱們去哪裡呢?”
“長安。”
韓鍔隨口道,但接著猛地想:真的回長安嗎?洛陽固已非他可留,長安就真的可回嗎?說實話,他現在最怕見到的就是他曾久居深戀過的那個樂遊原了。見到他臉上的神情,於小計很識相地閉了口。半晌韓鍔才回神道:“你姐姐遺託的事,你放心,我不會忘,也不會叫她泉下猶不安生。但是你們家門之仇好象幹聯很大。我要先靜一靜,靜下來後,才好細查輪迴巷裡當年的命案。”他的聲音形容俱都木木的,他甚或感激於婕還留有這麼麻煩的一件事讓他做了,哪怕那件事內情深曲,哪怕其中甚或還牽扯到大內高手‘紫宸’,但起碼還讓他覺得有事可做。
外面的天色已過辰時三刻。太陽已升起老高。韓鍔一把牽起於小計的手,說道:“走吧,你還有沒有誰要打招呼?”
於小計畢竟從小生長洛陽,這時也有一點傷情。只聽他低聲道:“沒有。反正姐姐也不在了。舅媽,只怕早就巴望著我這惹禍精早點走吧?那一干小兄弟,也沒什麼真正交好的,曲小兒又死了,我也沒有誰要打招呼的了。”
韓鍔見他傷心,不由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頭,倒把自己的心事得以略丟。他出門結了帳,牽了馬兒,攜了於小計,就向街上走去。
他們一路向西,原要出洛陽城西門“厚載門”回長安的的。將將行到東市——洛陽城制式如長安,城內原設東西二市,以備交易,卻見東市裡人影幢幢,聚集了不知有多少人。越行近東市的街口,人越多,簡直稱得上觀者如堵。韓鍔與於小計被裹挾入人群中,慢慢地簡直一步也挪它不動。
他們只有駐馬站著,於小計東張西望,他個小,什麼也看不到。韓鍔要破他離家愁思,一把把他提起,就放到自己肩頭上。於小計雖小,卻怎麼說也快十四歲了,光個子也不適合騎於別人肩頭了。但韓鍔也當真有力,只左手輕輕一提,就已提起他的身子。於小計不好意思,略掙了掙,說:“韓大哥……”韓鍔拍拍他的腿,笑道:“你看,你看。”
於小計幼遭離喪,長這麼大還從沒有一個人如父兄般的這麼照顧自己,慚愧了下,卻只覺開心起來,似乎坐於高處,陽光原本就要盛些似的,小臉就只管左顧右盼,臉上漸漸笑了開來,似乎陽光象都打到他笑意上來了。
他兩人其實都還不知道眾人在看什麼,卻聽旁邊人道:“來了來了!”
於小計探頸看去。韓鍔身量原高,眼又利,雖觀者如堵,也擋不住他的目光。只見皇城方向卻來了一隊囚車。頭一輛囚車內的人衣冠俱謹,分明還曾是個有品官員,想來位份還不低。後面還有一長溜的囚車,裡面關的不只男人,還有婦人孩子,也有白髮蒼蒼的老媼。那囚車內的人人人都是面色黃蠟,全無人色。只聽旁邊人道:“好快!這個盧侍郎,捉起來才幾天?就這麼不待秋後,馬上要滿門抄斬了。”
“滿門抄斬”?韓鍔聽到這話,心裡不由一驚。他不知那盧侍郎所犯何事,但就算罪孽滔天,竟至於罪延滿門嗎?那些孩子卻又何辜?這一斬,只怕不要斬上三十餘口?卻聽旁邊一人嘆道:“想想僅前兩年他還是何等風光,託庇於‘城南姓’門下,人人只道榮華富貴萬年長呢。誰曾想,就這兩年,就落得個這麼樣的下場。唉,看來‘城南姓’近來果然失勢了,他們只怕也真有把柄落在洛陽王手裡,要不不會連門下人也護不住了。盧侍郎算是第一個,接下來的還不知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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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鍔神情一變。——方檸,方檸,難道你所遭局勢當真已險惡如此?
那邊的刑場卻已早準備好。犯人個個被拖下了車,監斬官也沒講上幾句話,就喝了一聲“斬!”他手下一聲聲把那“斬”字傳了開,四周只是伸頸延望的一張張土黃|色的臉。早起的太陽下,只見一把把鋼刀揮起,旁觀者的臉卻都木木的,隱隱還有一絲興奮。於小計在韓鍔肩上叫了一聲,就不忍再看,已用手掩住了眼。韓鍔卻把目光直直地躍過那些旁觀的土黃|色的臉上,一眨不眨地把眼盯在那轉瞬即將飛起的一蓬鮮血上,不容自己迴避地盯視著。法網恢恢——這就是他們所云的法網恢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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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忽遺弓劍不西巡
血光一冒,人群一時俱朝前湧,也不知大家都爭相要看的都是什麼。韓鍔站得較後,立身處人便鬆了些。他低沉著聲音道:“還要看嗎?”
於小計連連搖頭:“不看了。”韓鍔也不放下他來,手牽著馬兒,身形向外一擠,沿著路邊,又向“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