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德府在豫之東,北連齊魯,南扶兩淮,乃是進軍中原的門戶。如今滿清與流賊交戰,中原之地空虛,正應該趁虛而入,搶佔歸德,牢牢佔據先機。”
“李先生,我自然知道中原是用武之地,只是眼下歸德乃是河南總兵許定國的地盤,老匹夫雖然年過七十,但是聽聞勇猛過人,手下兵勇也有兩三萬。況且歸德城高池深,當年李自成就在城下損兵折將,沒有準備妥當,不敢貿然進軍啊!”
說起來河南總兵許定國也是一個人物,一路爬到了山西總兵的職位,結果在和李自成作戰之時,部下一觸即潰。論罪下獄,不過由於缺少將領,又把許定國放了出來。到了河南老家之後,許定國就散盡家財,招募兵勇,盤踞歸德等地,成為了一個重要的割據勢力。
讓許定國史書留名,是老傢伙在洛學書院設計,殺死了江北四鎮之一的高傑,史可法唯一進取中原的圖謀也徹底破產,老東西隨後降清,成了可恥的漢奸。
對於這麼一個老奸巨猾,又隨時可能勾結滿清的傢伙,顧振華也不免有些忌憚。
李濟伯卻撇了撇嘴:“顧振華,不是老夫說你,怎麼到了南方,反倒沒有膽子了。就拿葛韜他們來說,直接殺了,正好震懾軍心,還能剩一百萬兩銀子,多好的事情。”
“李先生,我的確怕,但是也於心不忍啊,做人總要有底線。我能驟然竄起,全靠老弟兄捨棄一切跟著,這份情什麼也比不了。當然也只此一次,下不為例。況且老兄弟也都頂著救駕的功勞,法理人情,網開一面吧。
日後安*招兵,訓練,退伍,撫卹,都要定下完善的規範,也會和新兵反覆宣說,告訴他們,這是唯一的一次,誰也不能心存僥倖,不然本爵絕不客氣!說實話要是總這麼花錢,我也捨不得啊。”
李濟伯也笑道:“凡事都是兩面,起家的時候,學學劉皇叔沒錯,但是為政可要學曹孟德啊。”
響鼓不用重錘,實際上這次顧振華調整之後,李旭在安*的地位越發的突出,重騎營就由他執掌。正因為顧振華念舊,李濟伯才願意盡心謀劃。
“還是說說歸德吧,不能強攻,還不能智取麼?流寇在河南的統治秩序已經崩潰了,每天都有難民難逃,到處都是土匪山賊。對付滿清,或許有藉口,可是對付草寇,許定國還能推辭嗎?”
顧振華也極為聰明,老頭一點,他就明白了:“您這是要用調虎離山計啊。”
“就算不走,也可以疲勞他們。”
顧振華想了想,笑著說道:“許定國老謀深算,不是好對付的。就讓二哥帶著人馬以追擊土匪為名,進入歸德境內,敲山震虎,看看老匹夫的反應。”
商量妥當之後,顧振華又想起一事,急匆匆的返回臨時府邸。
顧振華的府邸原本是鹽商的宅子,面積不大,但是卻設計精巧,獨具匠心,青磚院牆,內外都種著大樹,綠蔭遮蔽,十分清涼。
走過影壁,就是曲曲折折的迴廊,硃紅的柱子,金漆彩繪,豐腴的侍女,嬌豔的荷花,嘶吼的猛獸,飛翔的靈禽,不一而足。廊簷下掛著驚鳥鈴,微風吹過,悅耳叮噹。
小院之中,鵝卵石鋪的甬路,典雅古樸,兩邊全都是花圃,正逢六七月份,花開似錦,蜂舞蝶亂,花香四溢。茶葉末色的養魚缸,錦鯉不時傳出翻騰的聲音。
不過縱使景色再漂亮,也敵不過府中的人物。顧振華剛剛走進來,就聽到一旁的跨院傳來陣陣的悅耳的歌聲。
“細雨輕吟過小窗,閒將筆墨寄疏狂。摧殘最怕東風惡,零落堪悲豔蕊涼。流水行雲無意話,珠沉玉碎更堪傷……”
聲音飄渺,好似從天上傳來一般,音韻婉轉悠揚,沁入心尖,瞬間渾身的骨頭都輕了幾兩,顧振華頓時來了興趣,急忙循著歌聲,繞過畫廊,直奔跨院。
剛剛到了院牆,就見到花叢之中,有三個絕色的佳人,一人身著白衣,正在婉轉歌喉,一人紅色的長裙,懷中抱著琵琶,信手而彈,一人淡綠色的小襖,正捧著三絃,玉指所過,妙音訊出,和著歌聲,竟然天衣無縫,珠聯璧合!
唱歌的正是柳如是,彈琵琶的是陳圓圓,而彈三絃的是李香君,三人全都聲名在外,琴瑟大家。聯袂排演,更是絕無僅有,恍然之間,月宮的仙子飄到了凡塵,鶯鶯燕燕,不輸月裡的嫦娥。
“好,歌聲好,伴奏也好,實在是難得啊!”
三個人聽到了顧振華的笑聲,也急忙停了下來。陳圓圓和李香君都是被搶掠過來,對顧振華十分排斥,全都忍不住扭過頭去,唯有柳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