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定縣縣衙後面的花廳裡,平定縣縣令正良,正恭恭敬敬的對一個揹著手,欣賞他牆壁上的廉潔奉公四個大字的中年文士稟報:“同知大人,今年本縣需要完成的賦稅總算是完成了,這還是靠大人的提攜啊。”
轉過身,面容清瘦的平定州同知洪羅城卻道:“這是小事,關鍵的是,宣揚趙興暴虐的事做的怎麼樣啦?”
縣令正良略微猶豫了一下。
洪羅城一皺眉:“怎麼,你怕啦?”
正良趕緊施禮,滿臉無奈悽苦:“不是下官怕了,和北鎮撫對著幹,實在是嚇人啊。”
洪羅城淡然一笑:“怕什麼,這是耿大人的意思。耿大人位高權重,而且京師上至內閣,下到普通京官,哪個不是耿大人的奧援?只要我們搞臭趙興的名聲,大人就會以確鑿的證據上書朝廷,辦趙興一個沿途殘暴害民的罪證,他就得乖乖的就犯給我滾回去,到時候我們才能安生。”
正良小心的詢問:“何必這麼費事呢,為什麼不直接彈劾他?”
洪羅城難得的乍舌為難:“本來,扳倒一個鎮撫就難,而這個趙興還是皇上現在最寵信的一個傢伙,更何況這個傢伙是出了名的狡辯能手,我們隨隨便便的是絕對不可能扳倒他的。要想扳倒他,將他攆出山西,就得拿出足夠的證據,讓皇上也包庇不了他才行啊。”
正良就納悶:“一個不足二十的毛頭小子愣頭青,怎麼就躥升的如此之快呢,還成了咱們上下頭疼的傢伙,真是的。”
洪羅城也苦笑:“當年皇上微服私訪,尋了他,那傢伙詭辯得到賞識。而最關鍵的是,皇上年輕,當然對同齡的人也就自然有份親近。更是讓他瞎貓死耗子的破了場驚天大案,等於是救駕,才有了他的倖進。這次出京,雖然對外是平息譁變,但皇上御書房密召,誰知道他帶著什麼真實的目的?”
然後轉了一圈:“但不管是什麼目的,這小子絕對不能讓他進入山西腹地,一定要將他攆出去。然而,不管怎麼說,他畢竟進了山西,多少知道了點咱們這的真實狀況,所以,攆他回去,事情不能完結,還必須要他閉嘴,否則就是大禍啊。”
正良唯唯諾諾的只有是是是。
對於他的表現,洪羅城不耐煩的呵斥:“不要在這裡總是是是是的,我交代你辦的正事你到底是辦了沒有?”
正良乾嚥了一口唾沫,才小心翼翼的道:“辦了,按照大人的妙計,下官已經安排妥當。估計現在趙興正被憤怒的刁民堵在軍營裡呢,然後這事,估計大家以訛傳訛的,不出三日,趙興的名聲就會臭滿平定州。而錦衣衛囂張,趙興年輕,說不定現在已經大開殺戒了。只要他一動手,必然激起百姓暴動,嘿嘿嘿,趙興的罪是做定了。”
聽到這樣的論斷,洪羅城總算是安了點心,“不錯,只要我的計策成功,一個激起民變的死罪,趙興是逃不脫啦。上面就會用八百里加急,快馬進京。”然後得意的喃喃:“嘿嘿嘿,趙興,當你還沒走出平定州的時候,京師的緹騎就會追上來啦,只是不是幫你的,而是拿你下昭獄的。你個沒根沒派的愣頭青,死定了你。”
結果話音剛落,一個小斯跟頭把式的跑了進來。
正良當時大怒:“混蛋東西,沒看到老爺正和上官談論要緊公事嗎?竟然大膽衝撞上憲,找死吶?”
結果這個小斯是真的慌了,也不顧老爺呵罵,直接哆哆嗦嗦的稟報:“老老老爺,錦衣衛緹騎,包圍了衙門,那個鎮撫趙興,闖進來啦。”
正良聞聽趙興帶著緹騎包圍了縣衙,當時乾淨利索的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轉眼就爬向了洪羅城,直接抱住了他的大腿:“上官,大人,救命啊。”
趙興突然的闖入,也把洪羅城嚇的不輕,但轉眼就道:“不要慌,他應該不是來拿你的,無論他說什麼,你死活不要認賬,我不能露面,我現在就躲了。”
正良死死的抱住洪羅城的大腿不放,連聲哀求:“大人,上憲,您不能丟下我啊——”
洪羅城一腳將他踹開:“趙興再跋扈,也不敢當場殺了你,只要你咬牙堅持,過了今日,明日就會有人出面保你。到時候,升你三級。但你要不出去應付,明日你一家就死無葬身之地。”然後頭也不回的直接從後門溜之大吉了。
正良看著洪羅城消失的背影,好久之後,還是咬咬牙從地上爬起來:“哎,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也只好如此啦。”
趙興沒有直接衝進縣衙後院,因為按照規矩,後院住的是縣官的家眷,別讓人一個尖叫非禮,讓自己再壞了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