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四月,大地春暖花開萬物復甦,但本該是三月的那場春雨,到現在也沒下,所有的人,都開始沉浸在漸漸絕望之中了。
暫住巡撫衙門的趙興一覺醒來,還沒睜眼,就聽到窗外有沙沙的聲音,柔和平緩。猛的坐起,直接掀開了被窩,穿著睡衣衝到了窗前猛的推開窗戶,就看到微明的天空中,正如銀線一樣,滴落著細細的雨絲。
下雨啦?不相信的伸出半個身子,將手遠遠的伸出廊簷,手心裡,真的有一絲絲的涼意傳來,那麼的平和,那麼的知道人心。
這時候,一個帶著哭音的聲音在衙門的院子中響起:“老天爺啊,您終於想起了這多災多難的西北啦,您總算開眼啦。”
看去時候,卻是洪承疇,只穿著中衣,在雨中雙臂張開,老臉朝天,瘋狂的嘶吼,最終到了嗚嗚哭泣。
衙門裡所有的人都衝進了院子,站在這貴如油的春雨裡,哭泣著跪倒在泥水裡,感謝上蒼對人民的恩賜。
趙興站在窗前,看著這小的不能再小的春雨,看著接近瘋癲的洪承疇,還有那無比虔誠的所有的人,伸出手接了下那春雨。雖然他知道,這不過是杯水車薪,但這場雨,對整個西北百姓的民心安定卻是巨大的。
瘋狂中的洪承疇看到站在視窗的趙興,立刻跑了過來,直接踹,是的,是踹開房門,拉起趙興衝到院子裡:“跪下,趕緊的跪下,感謝龍王,感謝上蒼,感謝皇恩浩蕩,感謝聖上英明。”
趙興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理解的跟著洪承疇跪下。
之所以洪承疇這麼激動,其主要的原因是,是他上任正好十日,剛剛陪著趙興殺的人頭滾滾,民間已經有洪閻王之稱。但人們是相信人神感應的,這場雨一下,就足可以為洪承疇正名,證明他洪承疇是個好官,給西北帶來了這場雨,這場希望。
趙興心情卻很緊張,趙興害怕這場不大的春雨,轉眼就煙消雲散。
他就和同樣心情的洪承疇坐在廊簷下,死死的盯著西北,盯著落雨。
就在這不緊不慢的難熬中,城西北的方向傳來了巨大的呼聲:“大啦,大啦,皇恩浩蕩,洪大人澤被蒼生。”
隨著聲音,果然,這場雨在中午的時候變得大了,已經變成落地有聲,僅僅短短的時間,在屋簷上開始有雨線落下。
洪承疇激動的心依舊沒有平復,時不時的就跑出去,接屋簷上的滴水看。
之所以他這麼興奮,依舊是古人對天人感應的迷信,在他看來,是自己德行俱佳,剛剛主政山陝,就為這乾旱貧瘠的土地,帶來了比金子還貴的春雨。這會讓他在山陝地區的威望大幅度攀升,能讓他迅速的在這裡站穩腳跟。城裡那一浪高過一浪的洪大人澤被蒼生的呼喊,就是對他的這種判斷最好的印證。
趙興坐在茶桌前,不得不給興奮中的洪承疇潑冷水:“還是坐下來吧。這場春雨不會下得太久。即便是下透了,也不能改變未來大旱的結局。你還是做好抗旱的準備吧。”
洪承疇勉強的坐回了座位,但眼睛還是盯著外面的雨:“不管怎麼說,這一場難得的春雨,能起到巨大的安定人心的作用,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你不要將事情想得太過完美。即便這一場春雨過後,再來一場,也不能改變整個西北已經混亂起來的局面。以王自用為盟主的流寇三十六營的杆子,絕對不會因為這場雨,就立刻散夥回家。而其中的闖王高迎祥,闖將李自成,還有八大王張獻忠,不沾泥張存孟都是死硬分子。尤其那個李自成不但驍勇善戰,更是足智多謀,善於籠絡人心,屢敗屢戰,成了打不死的小強。將來這個人是逼天災更大的禍患啊。”
趙興提起了這個沉重的話題,當時洪承疇那激動興奮的心,轉眼就冷了。
“都是山西官員無能,耿如起做孽,楊鶴留下的禍患啊。”洪承疇這麼說,並不是推卸責任,而是事實的確如此。
在歷史上,明末的農民戰爭,應該是從天啟7年,澄城王二殺官造反算起的。
當時因為天災人禍,延安,榆林地區三年滴雨未下,赤地千里,而官府依舊催逼課稅,最終王二登高一呼:“與其被官府逼死,不如揭竿而死,誰敢跟我殺官奪糧?”
結果上萬人響應,殺了當地的縣令。
在這個年代,原則上流寇杆子遍地,但是隻要你不殺官奪城,官府就當你是空氣。甚至禁止各府縣報告“變亂”的訊息。
崇禎初年任陝西巡撫的胡廷宴,每逢州縣以“盜賊”事上報,就不問情由地把來人打一頓板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