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分憂的時候。方孝孺此時的心也如同火焚,他恨不得拼一腔熱血拒敵於疆場,但他感到屯聚於城外的賊兵就如同這身被汗水溼透了的朝服一樣,裹在身上解不掉,甩不開。建文帝覺察到他的到來,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也顧不得君臣禮儀,近頭就問:“今事已急,請問先生計將何出?”方孝孺早在路上就想好了要說的話,略加思索,便答道:“今城中尚有勁兵二十萬,城高池深,糧食充足,盡撤城外民舍,驅民入城,足以為守,城外積木悉運入城。”方孝孺提出的辦法,正是堅壁清野的辦法。他希望燕軍在城外得不到物資支援,不能久駐,同時固守堅城以待援軍。
建文帝聽從了方孝孺的建議,於是下令調遣軍民商賈及諸色人臣,趕赴城外,日以繼夜,拆除屋宇,搬運物資,不給燕軍留下任何可用的東西。拆下的磚瓦木料越積越多,家園毀壞後搬出的物資到處都是。當時天氣炎熱,拆物運物的人們又得不到休息,苦不堪言,時間長了不免嗟怨之聲。形勢日益緊張,督役的人限令儘快將物資運完,實在運不了的,便放火燒了,大火連日不息。與此同時,另一批軍人民夫在日夜加固京師的城牆,夯土喊號之聲不絕於耳。人多手雜,指揮不善,修築又不得法,剛築好的一段牆又被震塌了,只好再築。
方孝孺仍希望能借和談推遲燕兵的進攻。他又向建文帝建議說:“前遣郡主未能辦事,今以諸王分守城門,再遣曹國公李景隆、茹尚書(茹瑺)、王都督(王佐)往督龍潭,仍以割地講和為辭,用覘其虛實,且以待援兵至。那時,選精銳數萬,內外夾擊,決死一戰,可以成功。萬一不利,則車駕幸蜀,收集士馬,以為後舉。”於是建文帝下令谷王朱穗、安王朱楹分守都門,派李景隆等往見朱棣。
李景隆、茹瑺、王佐來到龍潭燕王帳下。按明朝禮制規定,親王地位下天子一等,公侯以下都要向親王匍匐行禮。李景隆雖位至曹國公,仍不能不跪倒,兵部尚書茹瑺、都督王佐更不在話下了。燕王的封號早已在建文元年被削除了,但此時他們又不能不對朱棣以燕王相稱。燕王雄武自有一股威風煞氣,一般人見了,都恨不能敬而遠之,曹國公見了竟低頭不敢仰視,伏在地上惶恐地流下汗來。這倒不是因為他在地位上低燕王一等,而因為他是朱棣手下的敗將,而此次來是有求於朱棣。倒是朱棣先開了口,說道:“勤勞公等至此,雅意良厚。”話中不無譏諷,李景隆一時語塞,竟說不出話來,他再三叩頭之後才說了要求割地請和的話。這下又惹出朱棣一大套話來。朱棣說:“公等今為說客耶?始吾未有過舉,輒加大罪,削為庶人,以兵圖逼,雲‘大義滅親’。吾今救死不暇,何用地為!且今割地何名?皇考混一天下,為天子、諸王裂土分封,各有定分,割地說,此又奸臣之計也。吾今之來,但欲得奸臣耳。公等歸奏上,但奸臣至,吾即解甲免冑,謝罪闕下,退謁孝陵,歸奉北藩,永祗臣節,天地神明在上,吾之此心,明如皎月,不敢渝也。”朱棣又藉此機會宣傳了一番。
李景隆空手而回,建文帝再問計:“不欲割地,計將安出?”李景隆說:“彼必欲得罪人,然後可以退師。”建文帝又命李景隆再出城,讓他對朱棣說:“有罪者俱已竄逐於外。無在京師者,俟執來獻。”但李景隆遲疑不肯出城,他請求建文帝命在京諸王與他一道去見朱棣。
李景隆與谷王朱穗、安王朱楹一道再次來到朱棣駐地。朱棣見了諸王態度自是不同,一則他們是親兄弟,二則是在京諸王也遭到建文帝的不同處分,他們是同病相憐,正好藉此互通聲氣。朱棣與朱穗等互道勞苦問候,朱棣說:“吾為奸臣所逼,危如累卵,今幸見骨肉!奸臣不軌,欲次第見傾,若落彀中,則覆諸弟如剿■耳。”朱棣說著,又流下了眼淚。諸王提到割地請和的事,朱棣說:“諸弟試謂斯言當乎否乎?誠乎偽乎?果出於君乎?抑奸臣之謀乎?”谷王朱穗等現在雖被建文帝派遣,但在建文即位之初,他們都曾是防範的物件,因此他們對朱棣的話很能聽得入耳。他們紛紛說道:“大兄所洞見是矣。諸弟何言?諸弟之來,豈得已哉!”朱棣再次表白說:“吾此來但得奸臣而已,不知其他。”於是李景隆、谷王在一次宴請之後,再次空手而回。
六月十二,建文帝派人秘密前往各地催促援兵。到各地去的人都帶有用蠟丸密封的建文帝的諭令。但這時燕軍已逼近京師,嚴密防查從京師出來的人,他們大都被燕軍抓獲,極難離開京師。而此時王叔英募兵於廣德,姚善起兵於蘇州,練子寧募兵於杭州,黃觀募兵於上游。為了取消朱棣的口實,被他指為奸臣的齊泰、黃子澄再次離開了京師,齊泰到廣